普绪克最终获救了。
她由于被救得及时,浑身上下并没有磕到哪里,或者是被尖锐的荆棘扎伤。
但姑娘神色恍恍惚惚,目光中一片呆滞,已经被吓蒙了。
那人让她坐在纱被上,润凉的手揉着她炸毛的后脑勺,“你一定要这样么?”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跟她商量。
普绪克心里却清楚,人类想跟某种非自然生物搏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你是要吃了我吧?”她问,“不要磨磨唧唧的。”
他低沉沉地笑,“可我救了你。”
普绪克手中没有武器,不能跟他应拼。
她的双手皆被他柔弱无骨似地抓住。
那人垂眸,抵着她的双唇沉湎一吻。
他黑色的身影将她笼罩,她的长发松散在雪润的双肩上,浑身也宛如一个醉鬼,化为一滩烂泥。
她那天蓝色澄澈的眼眸里此时满是水雾,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看不清脸的人。
不知怎地,他身上带着股莫名的感觉,宛如危险的漩涡,离得越近,她越会被这涡漩涡所吸引。
渐渐地,她抵触的手放了下去,变成了依赖而眷恋的拥抱……
他在她耳边适时地提醒,“亲爱的,你不困么?”
普绪克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
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时,她轻微地睁开了一条小缝儿,望见了头顶挂着花饰的陌生壁画。
奇怪,她并没叫下人换掉卧室的壁画呀……
一定是女仆艾丽娅又擅作主张了。
普绪克翻了个身,抿抿嘴正打算继续睡。
然而似有一道雪亮的光劈入她脑袋,她很快从迷乱的梦境中醒过来,无比清醒地睁开眼睛。
恐惧霎时间又像海啸一样将她吞没。
……她在想什么,这里是怪物的宫殿。
普绪克腾地一下坐起来。
昨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身边的人却已经消失了。
她此刻正穿着一身长襟裙衣,衣料是柔软的纱织的,被染成地中海紫贝色。
头发也不知何时被梳好了,挽成一个优雅端庄的圆髻,戴着玫瑰枝叶编成的花冠。
普绪克诧然而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发现周围静谧得很,除了她自己,什么人也没有。
昨晚她跳下去的高窗依旧在那里,从上面俯瞰,依旧能眺见满目的荆棘长刺。
普绪克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
餐厅里,丰盛的早餐和鲜美的葡萄酒已经准备好了。
她定了定神,略微吃了一点东西,晓得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确实是被献祭了。
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就是神谕上说的她的丈夫。
只不过那个怪物好像一时并不着急吃掉她,他昨晚没杀掉她,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给她干净保暖的衣衫。
普绪克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疑问中。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普绪克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宫殿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
宫殿很大,地面铺着黄金和雪松。大大小小的柱子,狭窄的走廊,复杂曲折的螺旋梯……别说夜里了,就算白天普绪克都看得眼花缭乱。
……嗯,装潢不错。
高窗都是一种特殊材质的水晶封闭着,使得阳光和风可以透进来,冬暖夏凉。
她的卧室,是整个宫殿景致最好的,没有任何围栏,远处的风景可以一览无余。
想来想去,普绪克决定把整个宫殿的布局记在心中,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她只能把部分希望寄托在阿道斯身上。
当初阿道斯是被她暂时派出去保护证人的。等阿道斯回到皇宫找不到她,一定会顺藤摸瓜地找到这里的。
阿道斯从小喝过神婆的血液,天生奇力。
就算那怪物再凶残,阿道斯也一定能把打败它。一定。
普绪克长叹了一口气,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轻轻跪下来,对着窗子斜斜洒下来的金色太阳光,虔诚地祈祷。
但愿姐姐在皇宫没有遭到克洛伊的迫害……
但愿阿道斯赶快找到她……
但愿怪物今晚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