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仁慈的神能收回的神谕……
王宫的另一头。
公主被献祭给怪物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可席卷国土的瘟疫和洪水却并不见消退。
人人都说,神的怒火还没有被平息。
角落处,一个身形魁梧、浑身铠甲的汉子正紧握着长矛,他那如铁块一般的黑眉深深地拢起,鹰鼻鹰眼,正凶鸷地探听着人们的闲言碎语。
阿道斯赫勒忒斯不敢相信,自己才走了不到两天的工夫,他敬爱的普绪克公主殿下,竟然被生祭给了怪物?
在他沦为最下等奴隶、即将被瘟疫夺去性命的时候,是公主伸出那圣洁的手,把他救出了苦难。
有了她的扶持,他才从一个低贱的奴隶,一步步摸爬滚打,成为了人人敬畏的王国第一勇士。
阿道斯被救的第一天就对着冥河发过誓,此生誓死效忠普绪克公主。
她对他来说,不仅是敬爱的主人,更是一道光,天边一抹神圣不可触碰的云,他一个人的神祇。
他甚至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有荣幸娶她为妻,只远远地仰视一眼她美丽可爱的面容,就能让他欢喜一整天。
而如今,那些该死的人,居然把他的神祇活活送到了怪物残忍的爪牙下?
阿道斯感觉自己头顶血脉喷张,好像一座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把公主从怪物嘴里救出来。
哪怕是付出血的代价!
阿道斯在脸上抹满了灰尘,使他本就黝黑的皮肤更加难以辨认。
他行色匆匆,遁入人群之中。
黑夜再次降临。
夜雾浓重,宫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普绪克弯着腿坐在冰冷又坚硬的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
她盯着窗外皎洁神秘的月,一分一秒地数着时辰。
白天还好,她知道她是安全的,她可以在整个宫殿里漫游。可一到了晚上,宫殿里死气沉沉的,没有烛火。
白日里那些优雅富有美感雕塑如同活了一般,处处都似有个鬼影矗在那里。
普绪克有些后悔,她应该服软些的。
起码叫那怪物允许自己晚上点灯,否则她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时间久了她说不准会精神失常。
她甚至对那温软的床铺也有种莫名的恐惧。
她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之后,在睡梦中被那怪物吃掉……
普绪克在粗糙刺骨的地面上已经躲了许久了,她尽可能把自己的呼吸都放缓,集中一切注意力去倾听窗外的风吹草动。
她还抱着一丝奢望,她躲在这么个隐蔽的角落处,万一怪物找不到她呢?
正当她神游天际之时,只觉周围的空气忽然间静谧起来,如昨日一样,卷起一个个小漩涡。
随即,一双凌空的双脚降临她身前,能隐约望见来人穿着一件轻薄的希顿麻布衣,垂坠的衣角压着优雅的褶皱。
普绪克登时心脏一停。
他深邃的面孔都浸在浓重的黑暗中,朝她伸出手来,“为什么要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呢?”
普绪克深深地埋下头去。
他缄默片刻,搭上普绪克的双臂,把她凌空抱了起来。
普绪克的肩膀被他不亲不重地扣着,两个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月光又那么盛,她却仍然瞧不清对方的样子。
她学了乖,弱气地说,“麻烦能点亮一盏蜡烛吗?我不会看你的样子的。”
那人一边抱着她凌空而飞,一边入迷似地吻舐着她的耳垂。
他低声地说,“点灯可不行哦普绪克,起码我在的时候不能。”
普绪克咽了咽喉咙,立马问,“那你不在的其他时光,我可以自由点灯吗?……宫殿里太黑了,我连寝房的路也找不到。”
他软糯的睫毛贴着她光滑的脸蛋,“天一黑,我就会来陪你的。”
普绪克咬了咬唇,又恶兮兮地瞪了眼那人。
反正一片混沌中,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然而他却忽然问,“怎么,怕黑么?”
普绪克默然点点头。
他拖着尾音长长地嗯了一声,思忖了片刻。
普绪克见缝插针地道,“你放心,你来的时候,我可以把灯灭了的。”
想来这怪物饶是变成人类的样子,也长得异常地丑陋,不然不可能这般吝啬自己的脸……又或者这怪物惧怕烛光,见光死什么的。
然而不点灯,她在夜里就是睁眼瞎。
有了光明,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沉默稍许,温顺地说,“好吧,既然普绪克怕黑,明日太阳一落山,宫殿里几百只蜡烛都会为你点好。到时候明如白昼,你便不必再怕了。”
普绪克宽慰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