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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钩欢欣鼓舞,恨不能把狼尾巴掏出来使劲甩。
扶游很无奈,想了想,也算了。
反正是秦钩自己要这样的,他就算下命令,让秦钩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那秦钩也得遵守。
算是他占便宜了。
扶游顿了顿,然后被秦钩直接抱起来了。
秦钩很上道,很快就松开他了,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太高兴了,你别不要我。”
扶游微微点头:“嗯。”
得了他一个点头,秦钩就又高兴起来,朝他露出一个几分傻气的笑容。
和他平时的气场过于不合,扶游差点又以为他把原形变出来了。
扶游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手举到了秦钩的头顶。
就像摸摸小狗一样。
秦钩满眼期待,扶游拍拍他的脑袋,然后转回头。
“崔公公,麻烦你搭把手。”
好不容易追过来的崔直站在山路上,看见这样的场景,人都傻了,听见扶游跟他说话,才回过神,在衣袖上擦了擦手,朝扶游伸出去:“啊……好,好,扶公子小心点。”
扶游握住他的手,在山坡上蹬了一步,就爬上去了。
秦钩站在他身后,背着他的书箱,伸着手护着他,在他上去之后,自己也攀上去了。
扶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质问道:“你自己可以上来?”
秦钩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弱弱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刚刚在下面不上来?”
秦钩想了想,转过身,干脆又跳回去了。
他朝扶游伸出手:“扶游,拉我一把。”
他现在上不来了。
扶游无奈:“自己上来。”
扶游的马匹被土匪给杀了,秦钩便把自己的马让给他。
秦钩骑了侍从的马,和他并肩而行。
“扶游,你要去哪里?你背上的伤要不要紧?”
扶游扭过脖子看了看,绊马索是用麻绳泡油做的,结实得很,甩起来呼呼的,抽在他背上,把他的厚衣裳都抽出一个口子来了。
刚开始那股剧痛过去了,现在扶游只觉得背上的伤口麻麻的。
大雪地里,他也没办法解下衣裳来看看,更别说上药,没得到时候背上一道伤,自己还被冻伤了。
扶游摇摇头:“没事,到前面再说。”
走了一段路,秦钩忽然道:“对了,扶游,我还没问你。”
“嗯?”
“我可以跟着你吗?”
扶游努力保持微笑:“可是你已经跟上来了,不是吗?”
秦钩朝他笑了笑,喜悦之气溢于言表。
南边的城池更繁华,东西应该也更多。
但是大雪的影响更大,城里有好几个药铺都关门了。
扶游先找了家开着的药铺,拿点药处理一下自己背上的伤口。
他常在外面走动,做这些事情早已经轻车熟路。
小药童带着他进了里间,给他端来热水,让他自己处理,便退出去了。
扶游在里间榻上坐下,解下衣裳,回头看了一眼。
一道鞭子打出来的伤口,已经青了,稍稍肿起来,麻麻的。
扶游本来以为不怎么疼了,就试着用手指碰了碰,结果疼得他眼泛泪花。
他连忙收回手,蹦跶着到了木盆边,用温水洗了洗巾子,扭过头,要给自己擦一擦。
可是伤口在背上,他这样扭着脖子,又扭着手腕,实在是不怎么方便。
下手没轻没重的,把自己疼得眼泪汪汪的。
最后扶游把巾子丢进木盆里,随便套上衣裳,走到门前,打开门。
不出所料,秦钩就在门口守门。
扶游扯了扯衣领,探出脑袋,命令道:“秦钩,进来。”他还有些不习惯这样命令秦钩,又补了一句:“是你自己说的,你会随叫随到。”
那是当然!
秦钩噌的一下就站起来:“是我说的。”
“那进来吧。”
“是。”
秦钩摇着尾巴就跟进去了。
扶游抬起头,松了松衣领:“你会上药吗?”
秦钩点头:“会,我在末世就会。”
“那就好。”扶游趴在榻上,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轻点啊,我背上很疼。”
“好。”秦钩在榻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拿出药膏,“刚才在路上问你疼不疼,你就说不疼,为什么这么着急过来?”
“雪地里又没办法抹药,我不得被冻死?”
“我可以在雪地里搭一个帐篷。”
“你还不是要让侍卫们搭?太麻烦了。”
扶游随手拽过来一个枕头,垫着下巴。
秦钩拧干净巾子,把巾子覆在他的伤口上先热敷一会儿:“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扶游点点头:“还行吧。”
热敷的时候,秦钩就坐在榻边,看着他的侧脸:“扶游,我很高兴。”
扶游只是应了一声:“是吗?”
“是,从出生起,千年万年,只有今天最高兴。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做奴仆,做小狗都没关系。”
扶游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看你表现。”
“我会表现很好的。”秦钩摸了摸巾子,觉得快凉了,就把巾子揭下来,往手掌上抹了点药膏,轻轻地抹在他的伤口。
扶游生得白,常年在外面跑,身形纤细,小小只的。
秦钩动作极轻,就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他原本因为抓握武器磨出来的手茧,竟也能像羽毛一样柔和。
扶游却扭了扭:“痒。”
秦钩加重了一点点力气:“那这样呢?”
扶游没再应声,趴在枕头上,睡一觉醒来,秦钩正拿起被子,轻轻地要盖在他身上。
扶游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套上衣裳:“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办,睡觉耽误时间。”
他穿好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嗷”地嚎了一嗓子。
秦钩扯开他的衣领,朝里面望了望:“没事,没流血,你别乱动。”
“嗯。”扶游总归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这副百依百顺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别扭,不太自在地提起自己的书箱,就出去了。
秦钩紧跟着出去,侍从们就候在外面,见他出来,立即迎上前。
“陛下。”
秦钩看起来心情不错,翘着嘴角,侍从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招了招手,喊道:“崔直。”
崔直立即上前:“陛下。”
秦钩根本压不住翘起来的唇角:“回去之后,你去领黄金百两。”
崔直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谢恩,生怕秦钩反悔:“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秦钩笑了笑,又道:“再接再厉。”
崔直还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赏他,想了想,自己今天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跟着皇帝出来,结果还跟丢了。
不过他却是第一个找到皇帝和扶公子,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秦钩让他自己琢磨,抬头见扶游已经走远了,便抬脚跟上去,帮扶游拉住马匹缰绳,把他扶上去。
这边的药材也短缺,扶游又跑了两三个地方,才把要用的药材全部买齐。
来回二十里地,回到雁北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城门口点着灯,刘家兄弟带着侍从等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手,站得远远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原本垂着头的人都来了精神。
可算是回来了。就算刘太后再怎么独掌大权,可要是皇帝在他们这里出了事,他们也是要被问责的。
刘家兄弟有些纠结,他们一向没什么主见,因为先前太后说的那一句“即位”,他们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他们既希望皇帝出事,又不希望他在自己管事的时候出事。
现在圣驾回来了,他们也不用再希望什么了。
一转眼,秦钩就到了眼前,翻身下马。
众人叩拜行礼,又簇拥着他往城里走。
扶游没有跟上去,而是悄悄落到了后边。
秦钩回头看他,他便朝秦钩摆了摆手,下了命令,让他不许跟过来。
扶游走到城墙边:“怀玉?”
怀玉抱着手,站在烛光昏暗的地方,靠在城墙上,板着脸,埋怨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当你被妖精吃了呢。今天怎么没在城外煮粥?出去也不说一声,害得别人担心你。”
扶游把书箱递到他面前:“喏,给你。”
怀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还让我帮你拿东西?扶游,我是你的小厮吗?”
“不是。”扶游把书箱塞到他怀里,“给你的。”
怀玉不情不愿地接过书箱,抱在怀里,和他一起走进城门。
经过有光的地方,他低头一看,才看见书箱里满当当的都是药材,用盒子装着。
怀玉吃了这么久的药,就算不打开看,光闻味道也问出来了。
他脚步一顿:“……你就去买这些东西了?”
“是啊,这次买了两个冬天的量,就算大雪一直不停,也足够你吃了。”
“你跑去隔壁州郡买的?”
“嗯,跑了好几个药铺呢,从城南跑到城北。”扶游正色道,“还遇到了土匪,要不是我机智,只怕你就要见到一只死扶游了。”
怀玉低下头,手指敲了敲药材盒子:“扶游,你总这样。”
“嗯?”扶游认真起来,“对不起嘛,因为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就没跟你说……”
怀玉抬头看他,眼睛放光:“你这样对我好,我真的会很想跟你成亲的。”
“不可以。”扶游板起脸,“无情”拒绝,“好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但是不能成亲,这不是玩笑。”
怀玉抱着他的书箱使劲摇晃,试图把箱子摇破以示抗议:“你这个小古板!”
扶游连忙按住他:“不可以这样。”
被侍从朝臣们簇拥着的秦钩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吃醋。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吃醋的资格。
秦钩忽然又冷了脸,身边人拿不准他的心情,分明刚才还好好的呢,谁知道又是什么东西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