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0
盛衍掌心里躺着的那个小王子和小狐狸并算不上精致完美,处处透露着一种滞涩的笨拙。
但有一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可爱。
这么可爱的东西,只能是更可爱的人亲手做出来的。
而就在刚才,这个更可爱的人在他最疲惫孤独的时候匆匆从夏夜里赶来,把他护到身后,向另一个曾经遗弃过他的人宣示他也是有家的小孩,没有人可以带走他。
然后再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问他可不可以留下。
所以他的盛衍,始终是那个全世界最喜欢他,最在意他,最需要他的盛衍。
无论是面对生父突然找上门还是被要求立即收拾东西腾出地方,秦子规都能泰然处之,在那一刻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甚至在某一瞬间,他在想,他到底值不值得盛衍这样对待。
而他这短暂的沉默落在盛衍眼里却成了无声的迟疑。
盛衍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做的小王子丑,连忙道:“虽然这个小王子长得是丑了一点,但他是我亲手做的,你看,手都戳破了,而且本来想生日送给你的,所以还能改良,只是怕你走,就只能提前给你了,你要实在嫌弃的话,那我把我银行卡给你,里面好多钱,我们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我们还可以带上cuckoo”
盛衍越说越急,越说眼睛越红。
明明是骄傲的被所有人都喜欢着的小孩,却那么笨拙又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爱意,像是把自己看做世界上最了不得的宝贝一样,看得人心里发酸发疼。
秦子规终于忍不住,伸手把他带进怀里,抱着他,嗓音有些发哑:“盛衍,你是个傻子吗。”
“我才不是傻子。”盛衍额头抵在秦子规肩上,声音闷得厉害,“我就是怕你走。”
“你不是傻子的话,怎么会觉得我会走呢。”秦子规说得无奈又心疼。
盛衍却觉得委屈:“因为你不接我电话。”
秦子规温声解释:“那是因为手机没电,我又睡着了。”
“姥姥姥爷他们也不接我电话。”
“因为小姨情况太危险,大家都忙得没顾上。”
“你都不告诉我你爸来找你了。”
“他来找我没安什么好心,我怕你生气,耽误训练,而且我又不会跟他走。”
“你留下来的话会受好大的委屈,跟你爸走,就能去国外当大少爷。”
“谁说我留下来受委屈了。”
“他们把你房间都抢了,你生病了也没人照顾你,秦姨也有自己的宝宝了。”
“可是这里有你。”
秦子规淡淡地说出这句仿佛理所应当般的话的时候,盛衍眼睛又开始酸了,鼻子也酸:“但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什么都要你操心,还总是惹你生气,还凶你,还对你发脾气,还不讲道理,还仗着你喜欢我,就有恃无恐,各种作,要是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或者不值得你喜欢了,就走了怎么办。”
盛衍的鼻音越来越重,重到情绪已经无处可藏,他把额头抵在秦子规的肩上,像是委屈,又像是无助:“可是秦子规,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你走。”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秦子规抱着盛衍,连呼吸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盛衍却像个害怕失去最心爱的东西的孩童,只会本能地用最直接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心里最强烈的情绪,不知道掩饰,也学不会收敛。
“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是纯粹的对爱情的喜欢,所以我总觉得我们还可以再等一等,反正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那确认恋爱的关系好像就没那么重要,我也怕我自己稀里糊涂地做了决定,以后有一天会后悔。”
“但有人给我说,说我这样很作,他说再喜欢一个人也是可能被作跑的,我本来不信,但是我看到你房间空了的时候,我这里突然就特别疼,特别特别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感觉像是要死了一样。”
“等找到你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但听到你爸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又开始难过,他怎么可以说你没有家呢,我的家难道不是你的家吗,那一下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们要变成爱人,因为只有爱人才是属于彼此独一无二的关系,我才能名正言顺地告诉那些人,你是我的,你不是没人要的,你也不是多余的。”
“所以秦子规,我就是喜欢你。不管里面有多少爱情,多少友情,多少亲情,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和你接吻,想和你拥抱,想每天看到你,想每天和你一起睡觉,打打闹闹,想对你好,也想你对我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谁也抢不走。”
“我以前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什么喜欢,但是你那天和我说过,说这是彼此驯服的关系,因为我们用十几年的时间驯服了彼此,我们就成了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秦子规,我帮你把你的小王子带回家了,你别走,好不好。”
盛衍紧紧攥着秦子规腰间的衣物,努力试图让自己的表达听上去更平静,更克制,更理智,更像个可以让秦子规感到安心的大人。
但秦子规却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衬衫布料已经被某种液体浸湿了。
他只是想一想盛衍找不到自己时那种不安又无助的表情,就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他本来以为他还会等很久很久。
因为盛衍和他不一样,盛衍拥有了太多的感情,太多人把他放在了人生第一位,所以他并不那么着急需要一段稳定的关系来寻找安全感,而且他还是个笨蛋,总是不开窍,脸皮还那么薄,动不动就跑。
可是秦子规没想到,原来即使盛衍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依然把他看得这么重要。
他喜欢的人,一如他喜欢他一般地喜欢着自己。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秦子规抱着盛衍,嗓子哑得近似哽咽,像是不敢确信一般地低声问道:“是你亲手做的那个小王子吗。”
“不是。”盛衍攥紧了手里的王子和狐狸。
秦子规的声音更哑了:“那是哪个小王子?”
盛衍抬头看向了他。
少年的眼眶微红,藏不住一丁点直接炙热又青涩羞赧的情绪,然后微仰起头,笨拙又大胆地贴上了他的唇。
“就是这个小王子,他说以后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所以你愿意为了他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