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秦子规没有回答盛衍,因为他觉得任何言语在那一刻都是无力的。
医院后的梧桐树荫下,沉闷的夏夜裹挟着没完没了枯燥的蝉鸣声,少年匿于路灯阴影之下,彼此诉说着无声的爱意,只有偶尔飘落的一两片梧桐叶漏出些许藏不住的情动的暗流汹涌。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盛衍才喘不过气来般地轻推了秦子规一下。
“都亲了两次了,怎么还没学会换气。”秦子规指腹轻揩了一下盛衍的唇。
盛衍别扭地偏过脑袋:“你每次都只知道就在那儿亲亲亲的,又不教我。”
竟然是在认真地抱怨。
秦子规一下就被他可爱到了,忍不住逗他:“那我们再亲一次,我教教你。”
“你走开,别耍流氓。”
盛衍缓过来后,不好意思的情绪也上来了,想到自己着急难过了一晚上,还不管不顾地说了那么多话,结果秦子规就只知道耍流氓,盛衍就觉得生气。
但到底舍不得推开秦子规,于是只能一边说着“你走开”,一边任由他抱着,然后闷闷地说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呢。”
盛衍眼眶还是有些红,鼻音还是有些重。
秦子规觉得他怎么这么会撒娇,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心疼,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淡淡道:“阿衍,我以前的确说过,你不让我,我就不会走,因为你是我存在的意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盛衍的心瞬间就提了上来,却还要攥着拳头努力假装平静道:“怎么不一样了。”
“因为现在你让我走我也不会走了,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答应了我以后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那你就得对我负责。”秦子规郑重温柔又一本正经的语气显得这话好像具有什么法律效应似的。
盛衍才反应过来秦子规就是故意在大喘气,生气地直接踹了他一脚。
而秦子规不但没躲,还抱着他低声道:“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凶。”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盛衍微顿,然后低下头揉了揉耳朵。
艹,听到这三个字居然会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而且秦子规这种低音炮一旦温柔起来简直就是犯规。
秦子规还没怎么样呢,盛衍就有点遭不住了。
秦子规就看着刚才还在疯狂地往他心上打直球的纯情小直男,这会儿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就耳朵红了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动。
他太喜欢盛衍这种直接笨拙又青涩稚嫩的表达爱意的姿态了,没有任何套路和技巧,只有藏不住的最真实鲜活的爱意。
这样干干净净的不带任何杂念的纯粹的喜欢,是多么难能可贵。
他的唇轻轻触碰了一下盛衍的额头:“阿衍,我很幸运。”
“啊?”盛衍有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秦子规都这么惨了,他怎么还能觉得自己幸运的,是脑子秀逗了吗。
秦子规就喜欢看他这副懵懵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就想欺负他,于是俯了点身,低声道:“所以我都为了你留下来了,那我男朋友今天晚上可以为了我留下来吗。”
留下来什么?
他又不走。
盛衍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一把推开秦子规:“你给我住脑!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龌龊东西!我明天一大早还要起床训练呢!”
秦子规看着他这样,低声笑道:“我就是觉得今天太累了,想抱着你睡一晚上,怎么就龌龊了,怎么就耽误你训练了,还是我们衍哥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
心机狗!
自己怎么会为了秦子规这种全身上下长满心眼的坏鸟担心着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被欺负了,秦子规这种心机狗都不可能被欺负!
盛衍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
结果刚走一步,手机就响了。
是江平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盛衍仿佛瞬间被从只有他和秦子规两个人的虚幻的世界里拉回了现实一样,他抿了抿唇,牵住了秦子规的手,然后才接通了电话:“喂,江叔。”
“喂,小衍,子规和你在一起吗。”电话那头的男声一如既往的沉稳。
盛衍握紧了秦子规的手:“在。”
“那你们来病房一趟,你们小姨有话要和你们说。”
盛衍抬头看向了秦子规。
秦子规点了点头。
于是盛衍应道:“嗯,好。”
反正秦子规现在有他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盛衍牵着秦子规的手,一直到了病房都没松开。
病房里的气氛实在也说不上好,秦子规的父亲和江老太太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脸色都有些难看。
而秦茹也躺在病床上,抿着唇,一副不妥协的样子,江平和盛衍的姥姥姥爷则在旁边默默照顾着她,等看见盛衍和秦子规来了的时候,秦茹瞬间红了点眼眶。
“子规,你到小姨这里来。”秦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秦子规走过去,坐到秦茹病床边的椅子上。
秦茹伸手摸了摸他晒伤的地方,心疼道:“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姥姥姥爷的,还要一个外人陪你去挂号。”
“外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秦子规垂下眼睑,淡淡道:“小姨,我没事。”
“你永远都没事。”秦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了些生气着急的埋怨,“生病了没事,被人欺负了没事,让你从自己家里搬走你都说没事,你这孩子到底是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
秦茹从孕吐晕厥到脱离危险,一直在昏睡中,等到醒来,知道江老太太和秦子规生父干的那些好事后,气得差点又动了胎气。
她知道秦子规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因为从小就寄人篱下的缘故,他比谁都懂得怎么自我保护,之所以还会这么无声的妥协,无非就是怕自己为难。
秦子规从小就是最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任性,也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处处让人省心,让人骄傲,这么多年,秦茹看着他长大,心疼得不行,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就这么好的孩子,凭什么给人欺负。
想到这里,一向温婉的秦茹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她看向沙发上那两个人:“既然子规也来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子规从四岁就来我们家了,这么多年,我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带他的,他姓秦,和我一个姓,所以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外姓人,也不会跟着某些自私自利的人回去认祖归宗,更不可能被从他的家里赶走,他的房间就是他的房间,永远是他的房间,哪怕他以后结婚生子了,他的房间也永远是他的房间,你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老太太就不干了:“秦茹,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而且这个家姓江,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她一质问出声,江平就蹙眉道:“妈,你别忘了,我和秦茹是白手起家的,现在所有的东西,秦茹最少有一半功劳,我的就是她的,我们家就是她当家做主,子规也是我从小带大的,他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你能不能别再不讲理了。”
江平是再好脾气不过的人,居然也说出这样的重话,向来作威作福惯了的老太太一下气得不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让他搬,还不是为了过来伺候你媳妇!这么大年纪才怀孕,还是个娇滴滴的样子,没我伺候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