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教导过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直接拒绝好像也太失礼了些……”徐皎皱着眉,一副为难的表情,眼角余光却偷偷瞄着长公主的反应。
见长公主一双眸子静却深地将她望着,她不由住了嘴,带着两分心虚。
“你用不着这样试探本宫的心意。从那日赏荷宴上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没上进心的,既然不想掐尖儿,想怎么做都随你。”长公主语调淡淡。
徐皎双眼掠过一抹亮彩,“多谢母亲,谁让我就是个不争气的呢!”
长公主睐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目光瞥向她仍然压在酒壶上的手,蹙起眉将她一望,“松手!”
徐皎甜笑着,固执地不肯挪开。她刚才开口可也不只是为了商量事情啊,这酒总是不能多喝的,可还吃着药呢。
两人以目光无声对峙,一个甜笑着,一个微笑着,身上还背着母女之名,眼底却是锐利机锋,刀光剑影。
边上的周俏很是不安,给负雪悄悄递了个眼神,负雪回以一记无能为力的耸肩。
恰在此时,主棚外热闹起来,一行人被簇拥着往这处过来。
徐皎抬眼去看,见得当先一人正是今日举宴的东道,有过两面之缘的永郡王世子。他身后还跟着好些个年轻郎君,有熟面孔,可更多的是生面孔。徐皎倒也算不上多么好奇,不经意往他身后一瞟,一张眼熟的脸撞入眼帘,却是让她心口猛地一震,手上一挥,险些将那酒壶打翻了,人更是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她这一举动甚是突兀,好在周围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永郡王世子一行人上,没有注意到,就是长公主亦然。
周俏倒是注意到了,担心地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阿皎姐姐,你怎么了?”
徐皎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仍然怔怔望着那些人走近,脸色有些发白。
“郡主!”负雪悄悄走到她身边,伸手扯了扯她没有反应,只得狠下心,往她手背上一掐,那疼,让徐皎陡然醒过神来。
电光火石间,却是与一双深邃的黑眸撞上,却不过一触,那人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面色如常,眸色更是平淡,犹如陌路。
须臾间,永郡王世子一行人已经走进了主棚,到了长公主跟前,向她长揖为礼,“见过姑母!”
长公主淡淡点了个头,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几个面生的郎君身上。那些人也是纷纷向长公主行礼。
永郡王世子忙给长公主一一介绍。
当先两人就是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位,他指着左近那人道,“姑母,这位是赫连都督,陛下刚刚任命的缉事卫统领。”
徐皎听得心口急颤,脑袋里乱糟糟一片,袖子下的手紧紧掐在负雪腕上,这是什么情况,她在做梦吗?
那边厢,一身素青纱袍,头戴幞头的男子朝着长公主拱手一揖,“赫连恕见过长公主!”虽然在行礼,可他身姿如松,一张面容在从帘子筛进的日光中被映衬得明晰,薄唇凌厉,即便是一身温润的打扮,也化不去身上好似与生俱来的戾气,龙章凤姿,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长公主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有探究,有疑虑,还有些更深层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片刻,她才微冷着嗓音问道,“文楼现任之主,赫连恕?”
文楼?徐皎悄悄挑眉。
赫连恕却是八风不动,薄唇轻扯道,“长公主殿下慎言,世上再无文楼,只有陛下的缉事卫。”
长公主嘴角似是嘲弄地一扯,下一瞬便是冷冷别过头,一言不发地拎着方才那只酒壶转身而去。
“姑母!”永郡王世子疾唤,长公主却是头也不回。
徐皎忙扯开笑,打起圆场道,“世子与诸位勿怪,母亲心事不舒,方才多饮了两杯,若有得罪之处,迎月在此替母亲给诸位赔不是了。”徐皎说着,便是深深一福。
这里的人无论哪一个,都是不好得罪的啊!
“郡主言重了!”永郡王世子有了台阶下,又立刻谈笑风生起来,“诸位郎君,这位便是我姑母的义女,陛下亲封的迎月郡主!也是九嶷先生的女儿,一手画技可是十分了得。”
徐皎听得有些汗颜,尤其是出于某些原因,她这会儿根本不敢抬头随意往那边看,不过落在这些年轻郎君眼中也没有什么,至多不过一个女郎矜持害羞,也出不了什么大错。
只长公主走了,永郡王世子便给徐皎介绍起了这些人,徐皎再一一还礼,不过礼貌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加之有些心不在焉,还真是记不住谁长什么样,直到……
“这位是卢西节度使的二郎君,李焕。”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徐皎骤然抬起眼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往着那人看过去,入目就是一个一身石青色道袍,笑如朗月清风的男子,剑眉星目,丰神如玉……果真是书里走出的男主角,万千少女的梦啊!
徐皎的目光一时太过热切,引得众人都是神色各异,就是李焕本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手背上一记轻掐,徐皎陡然醒过神来,立时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冷厉视线,她暗叫一声“糟”,转头看了过去,赫连恕直直地将她盯着,眸子恍若冰刃,看得徐皎头皮一阵发麻,忙不迭低眉束手站好。
垂下头时,心里骂起了自己。徐皎啊徐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再好看,那也是你姐的男人,姐妹夫,不可戏啊!
不对啊,刚刚那死变态凭什么拿那样的眼神将她看着?她又凭什么要认怂?心虚的人不该是他吗?
徐皎埋着头不语,落在这一群郎君眼中,自是当她害羞了,永郡王世子杨浚笑着打起圆场道,“走吧,诸位,随我一道去瞧瞧那匹汗血宝马!”
重头戏来了,徐皎抬眼时,那一众郎君已经从眼前走过了,徐皎望着某人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边上周俏和负雪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莫名,她恍若不觉,笑着将周俏一揽,“走走走!看热闹去!”
主棚里的其他人方才虽然不得近前,可该看的也都看得清楚,少不得偷瞄着徐皎窃窃私语,徐皎权作不知,只是顺着人潮方向而去,看热闹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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