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文日报》头版评论,一连两个问号:天下第二疏否?海刚峰否?
虽然是问号开局,但文章却是对马嘉植的奏疏大加驳斥,从“穷兵黩武”到科举改革,任用洋和尚,包括皇后和淑妃的册立,一一进行驳斥。
最后又说道,马嘉植一封奏疏,煌煌将近一万字,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一叶障目,胡言乱语,丧心病狂以邀直名,想要效仿海瑞海峰刚,你还差得远呢。
《三文日报》一出,立刻被一抢而空。
所有人都知道,三文日报的背后,其实都是隆武陛下,三文日报的态度,其实就是隆武帝的看法,人人都想知道,隆武陛下如何看,又会如何处置?
……
乾清宫。
朱慈烺放下《三文日报》,嘴角微微苦笑。
百姓们猜的不错,他的确是《三文日报》的幕后大老板,若不是他的支持,《三文日报》早就被掀翻了,但这并不表示,《三文日报》所刊登的文章,秉持的都是他的思想和意志,他是三文日报的老板,但却从不干涉《三文日报》日常的文章发表,一切都是总编黄宗羲在负责,什么登,什么不登,什么写什么不可以写,都是黄宗羲说了算。
今日的这篇社论也一样。
朱慈烺知道,这应该是黄宗羲和堵胤锡两人共同撰写的,所为的,就是泯平他心中的怒气。
准确的说,《三文日报》今日只为了一个读者,那就是他。
三文日报越是将马嘉植骂的一钱不值,马嘉植的罪过就越是轻飘。朝堂因此卷起的风浪,就会越小。
堵胤锡良苦用心啊。
……
都察院。
左都御史钱谦益放下手中的《三文日报》,脸色更加的难看。
这个马嘉植,可真是捅了一个马蜂窝啊,虽然已经是调到了浙江分院,但毕竟还是直属于都察院,属于是他的下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马嘉植的长官,他肯定是得有所解释。
现在看了《三文日报》,他心中的主意更加坚定,马嘉植是不能保,非得严惩不可了……
……
杭州。
深夜。
火把摇晃。
一大彪的锦衣卫忽然出现在了城南,随即闯入洞开的宅门,直入院中,火把光亮中,锦衣卫动作急促,风尘仆仆,就好像他们是赶了很远的路,方才赶到这里来的。
院子里没有人,但堂屋的光却是亮着,隐隐有人影。
奇怪的事,院子里动静这么大,锦衣卫如狼似虎,脚步都快要把院子踩塌了,但却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搜!”
带队的锦衣卫千户一挥手,于是锦衣卫兵分两路,一路奔向西边的厢房和柴屋,锦衣卫千户则领着另一群人直奔北面正屋。
“砰!”
堂屋的房门被撞开了,夜风猛的灌进。
前面的两个锦衣卫却愣住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锦衣卫千户等不及,伸臂猛的分开他们,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布衣,面色消瘦的中年文人正端坐在门后的椅子上,面对破门而入的锦衣卫,毫不惊慌,就好像他已经等待了许久一样,
而在他的身后,一口崭新的白木棺材正摆在中央。
中年文人就这么坐在棺材前面的椅子里,荣辱不惊的看着他们。
锦衣卫千户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在他的印象里,有太多的官员见到锦衣卫立刻就软了脚的,甚至是涕泪皆下,扶到扶不住的,眼前的这个犯官倒是有些胆气,怪不得会被朝廷连夜六百里加急缉拿呢。
“都察院浙江分院,佥都御史,马嘉植是吗?”千户冷冷问。
中年文人站了起来:“是我。”
“拿了!”千户一声喝。
两个锦衣卫立刻扑上去,将马嘉植拿下,并且上了枷锁。
马嘉植闭上眼睛,任由索拿,毫不反抗。
随即,锦衣卫现场展开搜索,屋里一件东西都不放过。身为佥都御史,四品官员,马嘉植竟是寒酸的很,正房厢房里竟然都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唯一的供在堂屋正中的五枚隆武通宝的银币,居然还是去年陛下赏赐给他的---自从得了赏赐之后,马嘉植就将银币供了起来,一分也没有动。
而在那口白木棺材里,发现了他的官服。
连官帽带官服,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只要马嘉植本人往里面一躺,那就齐了。
见到此情此景,锦衣卫千户的脸上忍不住漏出了怪异的表情,对马嘉植多看了两眼,然后挥手道:“带走!”
……
九月末。
马嘉植的奏疏依然在京师传唱,大街小巷,酒楼茶肆,人人都在议论此事,但隆武帝的注意力却已经从马嘉植的身上移开了,九月之后,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建虏今年如果想要入塞抢掠,最近一定会有动作,于是他发下严诏,要军机处严令蓟辽长城各处的守军提高警惕,广派夜不收,提防建虏今冬可能的偷袭,军情司锦衣卫更是要时时紧盯辽东。
关于辽东的命令刚发出去,隆武帝收到了军情司保定分司的密报,看完之后,他脸色一变:“召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