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进来,见贾敬捧着一幅字,在那里如痴如醉。
她过去给贾环行礼:“环三叔,请老祖宗一起用饭吧。”
贾环叫了一声,贾敬头也不回:“贫道辟谷!你们吃吧!”
贾环啼笑皆非,这老头真是修道入迷了。辟谷?也不知道真假。
贾环自己吃起来,秦可卿招呼彩云和香菱两个丫头过来:“你们的身契,西府里琏二奶奶已经差人去衙门行了文书,换到我东府里了。以后,就好好伺候环三叔。”
彩云和香菱连忙道谢,俩人也是高兴,尤其是彩云,真的像做梦一样。怎么出去的时候栖栖遑遑,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宁国府的三爷了?将来还有可能袭爵呢!
要是一直在荣国府,这好事哪里轮得到贾环!可见和王夫人闹翻,焉知非福。
贾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珍**奶怎么了,到现在不见人?出什么事了?”
说得就是贾珍的遗孀尤氏。贾环也是见过的,尤氏的相貌,也是上上等的好,只是满足不了贾珍这个色中饿鬼。此时老公死了,公爹回家,她居然不来拜见?
秦可卿忙道:“太太病了,又是未亡人,不能理事。待好一些,自然来拜见老祖宗和三叔。”
贾环皱着眉头,秦可卿问他:“三叔何事烦恼?”
“你说,我应该去探病吗?”
秦可卿笑道:“叔嫂之间,原是不该。不过三叔年纪尚小,会芳园尽可出入。”会芳园便是宁国府的后花园,女眷居住之所。
贾环看看秦可卿,你这女人,肯定没安好心,教我学贾宝玉吗,整天混女人堆里!
秦可卿聪明,一看贾环的眼神,知道他不乐意了,不慌不忙解释道:“珍大爷去后,不但有太太,还有两位姨娘,都是膝下无子,无依无靠。太太这病,正从这上头来的。三叔若是去瞧瞧,多半就见好了。”
哦!贾环这才明白,秦可卿是替尤氏出头来了。显然这个时代,即便有武功的存在,依旧是个男权社会。像尤氏这种女子出嫁之后,要是没有子女,自己又没产业,日子确实是难过的。
贾环便去问贾敬,贾敬理也不理,叫贾环自己看着办。
贾环愁眉苦脸,他还是个孩砸,对于这个红楼世界,相当陌生,他哪知道怎么办?
秦可卿察言观色,献计道:“三叔,若要太太守节,还是在府中厚养的好。”
贾环想也不想,直接否了:“她都没个孩子,孤身一人,年纪轻轻的,在府里守寡几十年?不妥不妥。活人都得憋死了!”
秦可卿听这话头不对:“三叔莫非要让太太改嫁?”
贾环觉得理所当然,贾珍都死了,尤氏要是想改嫁,那就改嫁呗!“从珍大爷的份里,给太太留一份体面的财物。将来要是改嫁,也让她带着走,婆家便不会瞧不起她了。两位姨娘,也是一样处置。想留在府中,就让她们留着,份例供应,就跟珍大爷在的时候一样。”
秦可卿这才明白。她愣了一会儿,忽地向贾环拜倒。这是大礼,和平常的万福不一样。
贾环诧异,秦可卿抬起头来,一脸的感动:“三叔仁义!侄媳妇替太太,两位姨娘,谢过三叔!”
贾环摆了摆手:“偌大家业,就算有亏空,总不会少了她几个女人一口吃的。珍大爷去了,留些钱给她们防身,也是应有之义。”
他忽然想起来,又问秦可卿:“如今东府里,都是你在管内务,可知道有多少亏欠饥荒?”
秦可卿叹了一声:“也不瞒三叔,府里看着场面很大,也只是寅吃卯粮罢了,外面欠着几万银子的账,指着每年一点生息过活,还利息。珍大爷这场丧事,也得拿两个庄子去抵,挪借三万银子出来。”
贾环是真正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连一两银子在这个时代是多大的钱,都没概念的。
听说这么大的宁国府,三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得临时去借,贾环顿时感觉,自己到了这时代,怎么又变成了月光族?平时日子过得挺滋润,工资一到就得还花呗和信用卡,有了大事只能求助借呗和透支。
哎呀,好熟悉的味道!
看来,等这场丧事办完了,得好好盘点一下宁国府的家底。好在秦可卿看起来很能干,是个不错的帮手。
大事说完,秦可卿收拾了食盒下去了。
彩云和香菱服侍着贾环休息,光是收拾行李,归置东西,就忙了一夜。
自第二天起,宁国府正式办起了丧事。因为贾珍身份不同,故此来吊唁的宾客众多,还请了玄清观的三十六名道士来做法事。
贾环不用当孝子,不过往来的宾客但凡有身份的,都得来见见他。毕竟这是未来执掌宁国府的人。
贾府位列四王八公,独占二国公,圈子里地位很高!各位国公之后,王侯之后,勋戚子弟,全都来了。
一天下来,贾环就已经不堪忍受了,是人是鬼都来见见他,他感觉自己就是动物园里的大老虎,很想一巴掌拍死来参观的人。
贾敬看他这样子,不由得大笑:“教你知道这名缰利锁的厉害!如今你反悔也晚了!”
贾环哼了一声:“了不起就这阵子,等考完童子试,我便出京游历去了!”
时间飞快,到了贾珍出殡的日子,各种排场不再多说。
贾蓉是孝子,在前面忙活,贾环只管坐着车,在后面跟着。沿途有人致祭,还有人搭了祭棚,少不得礼尚往来一番。
走了一程,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北静王路祭。
贾环一听,怎么每次你都来!原著里秦可卿死了,你一个王爷也来路祭,都不知道图什么。
北静王水溶,是世袭铁帽子王爷,开国至今还有王爵在,算得上是外姓勋戚中的第一等。
他祭了贾珍,便问:“哪位是衔玉而生的?”
贾政忙带着宝玉去拜见。一会儿又说:“哪位是九岁先天,上了汇贤楼的?”
贾敬也带着贾环去。贾环贾宝玉两兄弟,正好在北静王那里聚了个头。
贾宝玉有些恍惚,贾环看着还是那个贾环,怎么如今竟和自己是分庭抗礼了?这感觉对于他来说,很是新鲜。
他胸口的通灵宝玉,微微地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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