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皱眉,看看屋里。那女子让开身子,让贾环可以看清楚。
彩云和香菱,果然都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发出均匀的呼吸起伏。香菱似乎姿势有点变化,可能是在睡梦中警觉到了什么,但终究还是没醒过来。
“两个人都没事,只是睡上一觉。这是我家传的法门,用来宁心安神的,睡一觉不但无害,还能对身心有益。”
贾环点点头,看向那女子:“阁下怎么称呼?”
“贱名不足挂齿。”
贾环却不让步:“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有我处事的原则,不因对手而改变。但我还有一个原则,不和无名之辈打交道。”
女子点头:“不错,贾三爷堂堂正正,不愧是将门之后。我名西门无燕,原是青城山中清修之人。”
西门无燕?贾环很确定,自己没听说过这名字。倒是回头可以问问慕容俭。
不过,想到慕容俭,贾环觉得,自己应该先打一顿他们的板子,再问话。让人这么容易就上了自己的天香楼,这帮人都是吃排泄物的吧!
西门无燕道:“贵属恪尽职守,不过我门中有秘法,隐匿身形当今一绝,怪不得他们。贾三爷,我是来求人的。”
贾环笑了:“你不请自来,进我房中,迷昏了我的侍女,说这是求人?还有,你儿子落在血滴子手中,你以剑川镇上下无数条人命做威胁,说什么朝廷要是大军前去平乱,就是玉石俱焚。这也是威胁吧?你这求人的姿势,倒很特别。”
西门无燕跪倒,深深给贾环磕了一个头,不起来:“无奈之举,请三爷海量!我不仅是为了儿子和夫君,也是为了剑川镇上下,八万士兵,三十万军属,四百万生民而来。”
贾环撇嘴,盘腿在西门无燕面前坐下来:“说吧,你的理由。”
西门无燕抬头,看见贾环就盘坐在自己面前,显得很随意的样子。西门无燕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但她没加以评价,也没拍马屁,这样的贾环,看似洒脱不羁,但内里自有主意。
就像他刚才说的,他有自己处事的原则。对这样的人,只能以理以情,不能以威以利。
她就这么跪着,直起上身,看着贾环:“剑川镇,设立已经有两百八十年了。当初是因为西番猖獗,荼毒剑川百姓,朝廷才设立了剑川镇,派大将驻守,与河西,安西诸镇,一道防御西番。”
“我剑川军民,二百多年来,守御边陲,抚恤百姓,不为无功。朝廷仅仅为了我剑川不听朝廷号令,就各种掣肘,甚至有削藩之意。贾三爷,这合理吗?”
贾环真没想到,自己都穿越这么久了,还能听见这句灵魂拷问。
这合理吗?
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立场不同而已。
“朝廷大政,我管不着。你剑川军民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我也管不着。可你们为何在神京搞事?血滴子炼丹司遇袭,你是不是想说,剑川镇完全是冤枉的?”
西门无燕嘘了一口气,无奈道:“贾三爷说得是。剑川终究不能孤立于世。我夫君和孩儿,与虎谋皮,自食其果,也是罪有应得。但剑川军民无辜!所以,我请贾三爷,给大都督带个话,若是大都督能收雷霆之怒,亲赴剑川,我夫君一家,俯首就擒,绝不反抗。”
贾环皱眉:“这,莫不是要诱杀大都督?”那不等于让他自己去剑川送死吗?不去不去!
西门无燕双眼盯着贾环,亮如星辰:“贾三爷,莫非也是那种,将无辜军民的血,作为自己升官发财青云梯的人吗?”
贾环没话说了,这道德大棒可真厉害!而且,贾环也觉得,剑川镇或许并不无辜,但真要追究起来,神京里的某些大人物,显然比剑川镇更不无辜。
为了这个案子,一定要出动大军,扰乱天下,闹得民不聊生吗?
原本,贾环没觉得有这么严重。但是和冯紫英聊过之后,他发现,自己想得也是简单了。
八大节镇延绵数百年,当地许多人肯定是只知道节镇,不知道朝廷的。要削藩,当然可以,可是以这种方式削藩,然后好处都被北静王和冯紫英之流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