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并不知晓姜佛桑的谋划。
姜佛桑心中的打算,凝香一无所知。甚至直到那个酒坛砸下的前一刻,姜佛桑都在防着她。
她没有告诉凝香,杜全是自己人;她也没有告诉凝香,自己已经与外面取得了联系。
买来的吉服里缝着一指宽的布条,上面写着兵役进山的大致时辰,这些姜佛桑通通守口如瓶。
她只是告诉凝香,“若是我们能逃出去,我把你从汤家三少夫人身边要回来。”
凝香就很高兴……
这些天,姜佛桑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她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凝香,凝香知道会有人来救她们,会不会多些信心?会不会能再坚持一会儿?
或者再往前,如若去汤氏庄园那次她就从虔夫人手上把她要回,凝香是不是就不必死?
然而她骗不了自己。
即便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选择做个看客。
她不讨厌凝香,却也无法给她多余的同情,更无法给予她全然的信任,直到她再一次倒在自己面前……迟来的同情和信任又有何用?
人死为大,所以菖蒲才说先前种种是对凝香的误解。其实算不上误解。
凝香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走错了路、也受到了惩罚。却也没有就此消颓,换个地方仍旧重新振作,继续为自己找寻出路。
人性就是如此复杂,没有全然的黑与白,也没有完全的高尚与卑劣。
但是姜佛桑想,在积雪山的那一晚,高尚的是凝香,卑劣的是她。
“凝香可有本名?”
“有,本名叫满愿。”
“满愿……”姜佛桑举目望着长长的夹道,良久怅然一叹,“倒是个有福气的好名字。”
只盼她来生做个福气满满的姑娘。
菖蒲咬牙恨道:“真该把那些山匪通通砍头,不然女君何来这无妄之灾?凝香也——”
“并不算无妄。”幕后之人要对付萧元度,而她是萧元度名义上的妻子,怎么能算是无妄。
本不想搅进萧家这潭泥沼里,待时机一到就抽身离去。只可惜,她不想杀伯仁,伯仁却早已将箭头瞄准了她。
想起前年那次滚石事件,虽然至今也没查出线索,倒好似真是一桩意外。姜佛桑却直觉,就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自到巫雄以来,针对萧元度的大坑小陷没有断过,倒是也没忘了她,把她也算上了。
以后这种事情只怕还会更多,除非萧元度死,否则恐怕永远没有休止的一天。
萧元度……死……
姜佛桑脚步渐慢。
“女君?”菖蒲疑惑看去。
姜佛桑复行如初。
时机已逝,再思无益,不如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那些暗箭罢。
菖蒲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听休屠说,五公子命人将汪造的尸身扔进了汤旦的兽园,就那样被、被分食了。”
汤旦有一处兽园,里面豢养了颇多猛兽,如今汤旦身陷囹圄,偌大的兽园无人打理,里面的猛兽应当饿坏了。
生为汤旦效命,死了也能为汤氏兽园发挥一下余热,于汪造来说也算死得其所。
菖蒲并不知女君心中所想,见女君眼也未眨,迟疑了一下,“女君,那人,当真是你杀的?”
姜佛桑垂眸扫了她一眼,“我不能杀人?”
“不、不是……”菖蒲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