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被长孙无忌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道:“还不是因为三弟。”
又是李恪!
长孙无忌听了李承乾的话,长孙无忌心中已经有了猜想,看着李承乾的模样,多半前些日子的联姻之事也是李承乾的手笔。
李恪虽是庶子,但他在京中的声望却在李承乾这个太子之上,长安百姓中,知汉王而不知太子的大有人在,李恪带给李承乾的压力可想而知。
李承乾本就对李恪不满,再加上李承乾同李恪多次交手,李承乾都落了下风,反倒叫李恪趁势得利,李承乾的心里不觉得憋闷才是怪事。
长孙无忌问道:“太子以为李恪其人如何?”
李承乾倒是没想到长孙无忌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道:“李恪虽有几分功勋,但其人狡诈,最善邀买人心,奉承父皇,所作所为承乾所不耻也。”
长孙无忌听了李承乾对李恪的评价,缓缓地摇了摇头,至少再长孙无忌看来,李承乾对李恪根本算不得了解。
长孙无忌道:“你说的虽有些道理,但也非尽是如此,李恪以一庶子之名,能走到今日,靠的绝非奉承二字,你若对他的了解只止于此,你在他手下吃亏也不奇怪了。”
李承乾闻言,不解地问道:“舅父怎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长孙无忌道:“你与李恪为敌,却对他一知半解,我说你输地不冤,难不成还是错了。”
李承乾虽然年少,却也颇有几分心气,可他面对长孙无忌的指责,却不敢多顶嘴半句。
李承乾能稳坐太子之位,靠的无非就是两人,一个是在宫中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另外一个就是在朝中威望甚高的长孙无忌。
“承乾愿听舅父教诲。”李承乾拱手对长孙无忌道。
长孙无忌此前虽对李承乾颇为不满,但看着眼下李承乾谦虚谨慎的模样,方才的不满已久消散了大半。
长孙无忌对李承乾道:“太子与李恪相较,胜在名分,胜在嫡长,而非胜在手段。太子之长,乃与生而来,李恪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绝难追补。更何况太子在宫中有皇后,在朝中有微臣,只要太子自己不铸大错,就算李恪再了得,也绝没有半分机会,太子又何必因李恪而心中沉郁,落得下乘呢?”
李承乾听着长孙无忌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唐皇位立长立嫡,只要李承乾不被废,李恪便永远没有丝毫的机会。
可道理终归是道理,李承乾年轻气盛,而李恪又咄咄逼人,李承乾又怎能对对此视若未见。
李承乾点了点头,对长孙无忌道:“舅父之言承乾谨记于心,只是李恪野心勃勃。留他在长安终究还是个麻烦。”
长孙无忌闻言,笑道:“此事太子大可宽心,臣自有办法收拾他。”
……
贞观七年,正月,癸巳,万国来朝。
皇帝李世民于玄武门外设宴,宴三品已上及州牧、蛮夷酋长,李恪以皇子之尊,并州大都督,自也在此列。
玄武门外,宴设百席,李恪坐于上首次席,而与他同席的则是他的嫡亲胞弟,梁王李愔。
如今的李愔已年满十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跟在李恪屁股后面,寻着玩乐的孩童,已有几分温文儒雅,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这魏玄成倒是有趣地紧,起‘七德舞’时他便低头闭目,宛如老僧入定,起‘九功舞’时便双眼瞪如铜铃,聚精会神,就差把抑武倡文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李恪看着文臣席列,坐在他们对面的魏征,低声对身旁的李愔道。
贞观六年末,原侍中王珪因泄禁中语被李世民所斥,贬为同州刺史,而秘书监魏征便得继其职,出任侍中,成为了门下省首官,也位列宰辅,故而席位靠前。
魏征乃是文臣,一向主张止武备,倡文教,而“七德舞”便是旧之“秦王破阵乐”,演的便是李世民沙场征战之事,魏征自然闻之不喜,反倒是主文的‘九功舞’更合他的口味。
就在李恪和李愔正在说笑之时,玄武门外的天色竟一下子昏暗了下来,宛若傍晚将近。
不过昏暗的天色并未持续太久,不过片刻,天色便又复明,可当天色明亮之后,李恪再抬头望去时,却发现原本刺目的太阳之上,竟有一道白光穿透而过,从正中横穿整个太阳。
白虹贯日!
李恪看着眼前中景象,脑海中猛然窜出了四个字。
而就在李恪看到这一场景之时,宴中的众人也都看在了眼中,顿时整个大宴都热闹了起来。
“白虹贯日!竟是白虹贯日!”
于唐人而言,白虹贯日乃大凶之兆,主江山不稳,九州生乱,大宴之上的众人见状,齐齐高呼了出来,满是吵嚷之声。
李恪听着身旁的吵嚷声,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所谓白虹贯日不过是一种巧合之下的天象而已,算不得什么吉凶之兆,只不过这些话同他们,自然是讲不通的。
甚至就连李恪身旁坐着的李愔也对李恪小声道:“白虹贯日乃是凶兆,近日怕不是有祸事将生。”
唐人一向信奉天数,尤其是白虹贯日这般极其罕见的天象。
《战国策》有载:“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古之凡有异象,必预大事,而白虹贯日之说,正主帝王灾祸,大宴之上的众人岂有不惊慌的。
“启禀陛下,白虹贯日乃数异象,或是上天示警,臣以为此事万不可轻怠,当速传太卜署核查此事。”白虹贯日天象初现,太常寺卿萧琇便当即出席,对坐于上位的李世民拜道。
所谓太卜署,乃太常寺僚属,掌卜筮之法,辨其象数,以定吉凶之事,今日天相有异,或主大凶,萧琇欲传太卜署官员至此,卜定吉凶,自也是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