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孟买看着李恪,问道:“此事已然如此,却不知殿下如何权衡?”
席孟买的话倒是一下子问住了李恪,李恪顿了半晌,才道:“阿云绝不能嫁于旁人。”
席孟买闻言,眼中露出一丝紧张,接着问道:“那殿下是要放弃皇位,上书求娶阿史那云吗?”
李恪听着席孟买的话,面露难色。
李恪对阿史那确实有好感,但若说求娶阿史那云,也还仓促地很,李恪根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在这样的前提之前,他若求娶阿史那云,无疑便是自己主动退出了夺嫡之争。
现在的李恪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现在的他也已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还站着许多将身家性命交托与他的心腹。
苏定方、岑文本、刘仁轨、席孟买...这些人已经将自己的生死富贵同他捆在了一处,他若退了,将来他身边的人又该当如何?他又岂能任性为之,而这也是方才席孟买会觉得紧张的缘故。
李恪道:“鱼与熊掌,本王欲兼得,先生可有良策?”
“这事殿下不能拒接,那只能让阿史那云公主主动拒接了,但这样做就等于得罪了陛下,只怕阿史那公主不会轻易同意,如果殿下相信卑职,卑职愿意跑一趟阿史那公主府,与她陈述厉害关心…”席孟买蹙眉道。
“那麻烦先生了,孤再修书一封,先生一并带过,相信阿史那云看了这信,应该能明白孤的难处…”李恪道。
“这样再好不过了…”席孟买道。
席孟买跑了一趟公主府,翌日,一封阿史那云的奏书便来到了李世民的手上,奏书中首先感谢了李世民对他婚事的关心,同时陈述她父亲病重,现在暂不考虑自己的婚事。
李世民被拒接,心中虽然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人家不同意,你总不可能在人家父亲病重的时候强迫人家嫁人吧!
自汉以后,国家就以孝治天下,李世民真要敢怎么干,那些言官的吐沫星子都得把他给淹了,所以赐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长安城北,皇城东侧的东宫。
午后未时,本该是每日太子李承乾读书的时候,但近日来,李承乾的心思却似不在此处,到了此时竟都还关着殿门,怀抱美人,窝在偏殿中饮酒。
“蹬蹬蹬...”
李承乾正在酒兴之上,可就在此时,门外却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太子...”前来的侍婢似有要事,刚到了殿外,也不问李承乾正在饮酒作乐,便开口道。
“大胆,本宫不是说过吗?本宫正在饮酒,任何人不得打扰。”
前来禀告的侍婢刚开了个话头,还未说清是何事,便被屋中的李承乾不耐烦地打断了话。
李承乾贵为太子,莫说是在东宫了,就算是整个大唐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除了皇帝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他又何须将旁人看在眼中。
可若是寻常的臣子,李承乾晾上一晾自然无妨,但今日来的人却身份特殊,虽是人臣,却也不是他能够轻慢的。
“太子好大的兴致,就连臣到了门外,也不肯赏脸一见吗?”李承乾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长孙无忌的声音。
李承乾听得门外等着的竟是长孙无忌,心中一惊,连忙起身,亲自打开了殿门。
“承乾不知是舅父来了,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舅父勿怪。”长孙无忌既是李世民的潜邸功勋,又是李承乾的亲舅舅,自然不比寻常臣子,李承乾岂敢怠慢。
李承乾开了殿门,长孙无忌进了殿中,不过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太子这是在作甚?”长孙无忌指着地上的酒盏,对李承乾问道。
李承乾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因为饮了酒,还是因为被长孙无忌抓了现行,回道:“承乾趁着午时空闲,饮了几杯酒,叫舅父见笑了。”
长孙无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李承乾问道:“午时?你且看看现在还是不是午时。”
此时距离午时早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李承乾虽然喝多了酒,又怎会不知,长孙无忌既这么说了,李承乾只得回道:“许是承乾不胜酒力,记错了时辰吧。”
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略显凌乱的衣衫,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顿了顿,对李承乾问道:“臣听闻太子已经连日未去弘文馆,也未传儒师问学,不知可有此事?”
长孙无忌虽是李承乾舅父,但为了避嫌,往日甚少亲自来东宫见李承乾,今日突然来此,自然是有缘故的。
今日早间,长孙无忌便自弘文馆大学士、太子左庶子于志宁口中得知近日李承乾越发惫懒,已连日不至弘文馆,长孙无忌心知不妥,这才前来东宫问询,可方一进殿,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岂能不怒。
李承乾自也看出了长孙无忌眼中的不满,若是他的东宫属官这般问,他大可置之不理,但面对长孙无忌,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李承乾回道:“承乾近日只觉得精神恍惚,读不进书,故而未去弘文馆。”
李承乾的回答自不能叫长孙无忌满意,他精神恍惚读不进,难道便能喝得下酒了?
长孙无忌盯着李承乾的眼睛,问道:“太子莫非当臣是三岁孩童,随意哄骗吗?还是太子希望此事闹地大了,也叫陛下和皇后知晓?”
以李承乾的身份而言,长孙无忌这么问,说明长孙无忌已经动了真怒。
此事若只是长孙无忌知晓,倒也无甚大事,可若是叫李世民也知道了,那李承乾便免不得苦头吃了。
李世民立李承乾为储,他对李承乾的要求和期望远高于其他皇子,岂能容许李承乾如此作为。
李承乾连忙道:“承乾只是近来心中不畅,故而多饮了些酒,还望舅父勿怪。”
长孙无忌闻言,不解地问道:“你缘何心中不畅?”
李承乾被长孙无忌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道:“还不是因为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