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的札子玉堂见过,这个意思他可没看见,反倒是有些话印象深刻。欧阳修的札子里,提起来军士一点没客气,说什么“军士本是小人”,小人不小人的玉堂不知道,他只知道大军平蛮回来的时候,十停人马剩不到五停。像龙卫这样去的早的,人马已经是十不存四。
平蛮胜利归来后,朝廷对一众军士的赏赐,人均不超过二十两银子,有些人甚至还不到五两。为这点钱,豁出去性命,文人有几个愿意来?!报酬玉堂给他们十倍!
都是一般的父母皮肉,肚子里念了点圣贤书,真就能变成圣人了?!做了高官,拉帮结伙,一个劲荫庇子孙的文人,为数好像也不少吧!
确实军士大多数不识字,好多人一张嘴就开始放屁,斗殴厮打是家常事,让别人看见了确实不喜。就凭这些被定义为“小人”,腐儒们也未免自大太过!武人常年在边上驻守,见过边塞上失守的惨状,这种教育,可比念了几句圣贤书,强过一百一千倍!众军不忍见百姓遭战火荼毒,自愿舍生忘死罢了。
真论献身,他们文人能算个屁!任何行里,得志就飘了的人数都不少,偏偏把军士挑出来,专门冠上“小人”这个词儿,根本就是用心险恶!
说什么“小人易为扇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当年赵祯的老子赵恒,曾经写了几句诗,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引得一帮人纷涌去读书,这个算不算“小人易为扇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
爷爷们自己愿意上进,凭着军功被提拔,走的是正儿八经的路子,有什么不行?倒是有一些文官,拉帮结派的相互斗,凭着给上官拍马屁、投靠权臣往上爬,他们不是“小人扇诱”,他们是些政斗的行家,干什么都是一盘沙,屁都做不成的一群货!
当年张元科举不行,一怒之下去了西夏,得了高官和厚禄。宋朝的文士纷纷效仿,很是让西夏兴盛了许久。怎么他们放不出屁来,对此事完全不敢提?!
还有什么“武臣掌机密,而为军士所喜,自于事体不便,不计青之用心如何也。”实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连假设之类的出来了。真找的话,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更别说人。就算你是个石狮子,他也能自己把手塞进你口里,然后在那大声嚎,说他被咬着受伤了。
甚至朝堂上有些人,拿出些市井无理的言论,说什么“一个、两个人说他不好,可能的确是看错了。倘若所有人都这么说,那么此人的人品,肯定就是真的不行。”
这种言论听了就可笑:朝堂上站队,从来都是欺软怕硬,跟公利什么的没关系,也谈不上什么道德不道德。最无耻、最霸道的那个人,往往跟随的人更多。豢养的群狼会随时待命,一旦主人发号施令,就会扑上去撕咬了。老实、听话的那个人,是最容易受别人欺负的,拿数量来例举就不可靠!
宋军文臣谋划军事,外行指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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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贻误军机,折损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浪费了国家大量的银钱,在军事上面毫无建树,这倒是实情,怎么不见人提一提?文臣里面,除了范仲淹、种世衡、张亢这些,有几个真懂得军事的?
谁让人家的嘴巴会说,那些修史的都是文人!武将嘴拙,说不过人家,天生就是倒楣的货,自然是活该受欺负。欧阳修曾经有一篇文章,题目叫什么《卖油翁》,这么评价武将的武艺:“无他,惟手熟尔”。
这种言论,一看就是外行人自以为是的话:习武到了一定的境界,每进一寸都难上加难。人目视的距离是有限的,人的体魄也有限,经过反复的习练后,射箭可以快、可以准、也可以远,根本不可能无限拔高,是他娘手熟不手熟的原因么?!在欧阳修等一干文人看来,武艺精熟什么的,根本不值得一提,“与庄生所谓解牛斫轮者”没区别。
话说的白了,文臣从来就没有看起过武将,之前没有,现在也是。之前没有人看出来,是因为两者悬殊太大,威胁不着他们什么。一旦有一个出头的,他们立刻要打下去,什么假设都出来了,根本用不着拿实证。
和欧阳那边,像这样不来往了就行了,仍还是朋友。再交往下去,只怕朋友也没得做了。纯仁那人没得挑,那是个做宰相的好苗子。怎奈跟他总像是隔着什么,不能贴心。
武的:当初众人答应的好,都活着回来,将来告老还乡了,还能一块去饮酒下棋。如今除了眼前的这个,其他的全都失约了。或许经过的事多了,心就满了。再从头结识人很麻烦,也没那个心境了,再好也懒得去结交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展昭突然开口道:“当初刚开始平蛮的时候,我和潘阳,还有苏兴、邓禹、刘贺他们,曾认真谈论过一件事儿:倘若不幸战死的话,最希望这场仗结束后会怎么样。
谈论到最后,我们都有一个共识:不是在功劳碑上刻上名字,也不是让别人记住功劳,赞颂些什么。死后这一切都成空,别人记住不记住,怎么评价,都不重要。最希望的,是亲友们尽快从伤痛中走出来,继续好好的过日子。
其实古往今来做事的人,身边从来没少了流言蜚语。可那又怎样?真正全力做事的人,根本没时间顾这些。咱们活着,不是为了跟谁去置气,没那个必要。咱们为了咱们在乎的那些人活,为了自己的抱负,为了逝去的兄弟,也不该跟他们去浪费时间。”
当夜吃了一夜的酒,至于啥时候回去休息的,连玉堂都记不清楚了。次早起来,洗漱完毕,朱北帮玉堂端过碗面,面上面还摞着两个鸡蛋。玉堂看见便笑了道:“你们寨突然有钱了?一碗面就有两个蛋?”
朱北便就笑了道:“哪儿啊!俺们这鸡蛋比肉稀罕,这东西不是太好弄!是九哥你昨晚上吃的少,都监把他的让给了你。”玉堂明白了便笑道:“那我是占着便宜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跟他们交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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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是吃亏的,能见着个回钱真不容易!”
一听见玉堂说这个,朱北便好奇询问道:“九哥,听他们说,你们家做着大买卖,能把东京城买下来,是真的么?”玉堂便道:“我说能搭一个梯子,到太阳上面走个来回,你也信么?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你也能信,真是一个傻儿凹!”挨一通数落,朱北挠挠头便笑了。
玉堂挑着面问道:“你们都监呢?”朱北回道:“一早去忙公务了。”玉堂遂道:“一会我有几个人要见,得出去一会,中饭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既然玉堂这么说,朱北也就应了。回头跟展昭说一声,中午就不必等着了。
午后不久玉堂就回来了,刚刚走到寨外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展昭,两个人便一块儿出去走走。附近不远处有一座山,展昭提议去那里看看,玉堂也就同意了。
在路上走时,玉堂开口说话道:“我听说现在黑市猖獗得很,无论什么,他们一倒卖能获利十倍,为钱什么都不顾了。”展昭闻听便问话道:“这个消息,是今天你朋友跟你说的?就是附近的事情么?他们是不是说青白盐?”
玉堂回道:“到底是哪儿我不清楚,反正离这边不太远。而且不仅是青白盐,好多违禁的东西。叮嘱你一句:对底下人必须防备些,边人都穷,他们为了仨瓜俩枣,啥都敢干,别再把咱们给害了,当初我四哥的教训还不够么。”展昭一面听玉堂讲,一面低着头沉思些什么。
展昭知道一条近路,能够直接到山顶。谁想让他带个路,半路上凭空多出道墙,就过不去了,见此玉堂便抱怨道:“展都监,你这条近路真够近,让咱俩白走了这么远!”展昭也十分无辜道:“这道墙以前根本就没有,谁知道什么人刚刚建的!”
玉堂仍旧不信道:“你们寨旁边,凭空多出来一堵墙,你这个都监不知道?你骗鬼呢?你明明就是故意坑我!”展昭便道:“回头吧,咱们绕路上去吧!”
绕路的话,一来一回又远了不少。这点小事儿对玉堂来说,根本它就不算个事儿:直接翻过去不就行了?反正在这里做都监的又不是他,也没人认得,全无所谓。就算被别人抓住了,反正他姓白的脸皮厚,不怕人说。展昭那厮就不同了:展大都监翻墙的事儿,会被当成一个笑话,说出去取乐。要让他不说也不难:得先答应几个条件。
想到这时,玉堂这厮也不商量,自己只管疾奔过去,至墙边趁势攀行数步,使力一跃,两手攀住那墙沿儿,眨眼间已跳入墙后去了。因有人跳墙,惊动了不远处的一只狗,立刻就开始吠叫起来。顺着狗叫还有了人声,好几个在那嚷嚷道:“什么人在那翻墙呢?莫不是偷儿?快去个人看看!”
展昭不做这垫背的,立刻也跟着疾奔入去,借力攀墙有三四步,使力一跃,两手攀在墙沿儿上,眨眼间也跳到墙后面去了。不大的工夫,两个人影都看不见了,远远地只剩下一阵犬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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