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什么错?”
张子凡冷然一笑,厉声道:“那我的小兄弟呢?他当剑仙的梦想就不是梦想?他和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就不如你们的感情了?”
闻言,孔兴思的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很快便恢复正常,坦然道:“我说了,他的死是个意外,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混蛋。”张子凡啐出一口唾沫,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孔兴思的衣领,拳头上光芒大盛。
既然你不把徐小北的命当人命,又凭什么要人可怜你们夫妇?
“张子凡!停手!”
就在张子凡要一拳轰杀孔兴思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从外边的某间房间传来。
“停手!有什么事先与老夫商量。”
张子凡拳头上的光芒逐渐熄灭,扭头望向闭上眼睛等死的孔兴思,质问道:“孔雨星为何在此?”
“哈哈。”孔兴思苦笑一声,两滴泪从眼角溢出,“我不是说了吗,这都要感谢你。”
“原本我父亲就是我救妻路上最大的障碍,但没想到你与他交往之后,他竟然态度大变,不阻碍我便罢了,竟然还要助我一臂之力。”
“张子凡,你当真好厉害,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若是父亲始终不改变,我都已经做好与她一起殉情的准备了。”
孔兴思的眼神逐渐涣散,说到最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似疯,似癫,似狂。
就在这个时候,孔雨星的声音,再次传来:“子凡,来这边吧,我有话与你说。”
张子凡犹豫了一阵,一巴掌打在孔兴思脖子上,呻吟了一声后,孔大公子便晕了过去。
狠狠将他摔在地上,张子凡出了大厅,径直走向一间卧室。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妖气扑面而来,熏得张子凡差点喘不过气,拨开帘子,一条巨蛇映入眼帘,盘卧在房间正中,身体之上,漂浮着点点金光。
这“条”玩意儿,大概就是孔夫人了。
张子凡在心中估计了一下,孔夫人大概比素锡蟒要小上一些。
蛇妖的安静地卧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在它的后方,孔雨星盘腿而坐,一双手笔直伸向半空,双掌流出温和的气机,传入蛇妖的体内。
这是在帮助她渡劫。
没想到,他消失了几天,竟然是在这里......张子凡见到了这个老人,心中情绪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缩了缩。
“子凡啊。”孔雨星在这个时候与这位忘年交碰面,同样是百感交集,一时间,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只剩下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和我说有用吗?”张子凡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怒道:“要死的不是我,老头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徐小北的精血还回来!”
孔雨星摇了摇头,叹息道:“精血已经全部用完了,你就是要我吐,也吐不出来。”
“那徐小北怎么办?”
孔雨星低下了头,回答道:“儿媳妇蜕皮之后,老夫会自刎谢罪。”
“谁他妈要你自刎?”张子凡眼眶发红,发怒道:“我一下子没了两个好友,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孔雨星瞪大了眼睛,眼神从茫然,到不解,到最后是深深的愧疚。
他惨然一笑,道:“呵呵,老夫都好久没交过朋友了,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张子凡,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吗?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张子凡没有说话,孔雨星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前有个刚刚进入江湖的年轻人,他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只仗着自己手里有剑,便四处做着自以为行侠仗义的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不过所幸年轻人手中的剑不错,剑法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后,有一个很大的护盾,以致于就算有很多看他不爽的人,也不敢轻易动他。”
“数年过去了,年轻人的修为越来越强,剑法越来越好,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人长得还帅,又是富家公子,受到无数江湖仙子的吹捧,真是好一个如日中天的风流人物。”
你吹起牛来真是不要脸.....张子凡在心里吐槽,尽管他已经听出来了孔雨星语气中的自嘲之意。
“渐渐的,同龄人没有一个能追得上他的脚步,就连老一辈的修士,也只能与他平起平坐,如此百年一遇的天才,家族定然是将全部的未来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担子开始慢慢变重,家族的未来,父母的期望,江湖各路豪杰的吹捧,都变成了压垮他的包袱。”
“于是,转折来了,年轻人血气方刚,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见识到比自己要天才无数倍的真正天骄,被打压地体无完肤,若不是有长辈来救,恐怕命都得留在那里。”
“那次之后,从小便以天才自居,以成为全天下最强剑修为梦想的年轻人,第一次看清了现实,看清了真正的天骄面前,自己到底有多弱小。”
“回去之后,他的剑心破碎了,再也握不住剑了,他失去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听到这里,张子凡呼吸变得急促,眼角微微抽搐,这就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啊。
孔雨星并没有注意到张子凡的异样,接着说道:“年轻人彻底成为了废人,令家族大失所望,因为他们不可能让一个普通人当家主,原本已经定好的家主之位,需要易主了。”
“那段时间,家族里是混乱的,但年轻人却从未如此轻松过,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当天才,是一件那么舒服的事情。”
“然后,他便决定了,要以新的身份,重新再走一遍江湖。放下了行侠仗义的责任感,放下了历练的任务,放下一切之后,年轻人惊讶地发现,江湖竟然还能是这样的。”
“竟然还能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