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温特斯派往北岸的骑马步兵大队突袭了这处营地。
大小狮鼻的首级被割取。
……
热沃丹新城,西侧城墙箭头堡外,特尔敦人的堑壕。
随着守军调集更多火枪手,特尔敦人在对射中逐渐落入下风。
火枪手只需要弹药和勇气,弓箭手除了弹药和勇气之外还需要体能。
而且面对重型火绳枪的近距离射击,穿不穿盔甲只有快一点死和慢一点死的区别。
红翎羽[塔黑]的伴当和侍卫接连身亡,令他肝胆俱丧。
可是督战的百骑队就在后面,塔黑不敢退走。他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烤火者将来的赏赐一定能有许诺的那般丰厚。
塔黑的属民和奴隶正在奋力挖掘堑壕,他们都以放牧为生,对于刨土的活干得并不习惯。
按理来说,这种活原本也用不着他们做。
因为奴役俘虏干活、驱赶妇孺填壕沟才是诸部的惯用手段,
但是城外一个两腿人也抓不到,那就只能让部众动手。
城墙上的大雷接连轰响,钉着铁片和牛皮的楯车就像草席一样脆弱。实心铁球穿透楯车之后,仍旧可以打碎血肉。
塔黑命令部众往楯车里堆土,楯车逐渐变成土车,暂时将致命的大雷挡在外面。
已经没有部众再敢持弓与两腿人互射,哪怕科塔们开出再高的赏格也不行。
好在两腿人也不敢主动出击,双方近距离对垒,谁也奈何不了谁。
随着堑壕越挖越深,似乎两腿人也发现继续对射没有任何意义。枪声变得越来越稀疏,大雷也不再轰鸣。
塔黑躲在逐渐加厚、加高的土墙后边,这块小小的空间居然开始让他感觉到安全。
诡异的沉默过后,又是一声沉闷的雷鸣。
但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实心铁球撞击楯车的震颤——什么也没发生。
“[赫德语]打偏了?”塔黑心想。
没有,一枚黑漆漆的铁球带着风声,如同巨大的冰雹从半空中砸进楯车后方,深深陷进地里。
塔黑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大雷无论如何也打不到。
“[赫德语]抛进来的?”塔黑心里一惊:“[赫德语]两腿人中有这等力士?”
接着是第二枚,这枚铁球比前一枚多了一根麻绳。
塔黑的胸膛几乎挣破,他嚎叫着跃向堑壕:“[赫德语]黑雷!”
太迟了,榴弹“轰”地一声爆炸,带走了塔黑。
……
热沃丹新城。
西侧城墙后方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十二根怪模怪样的短粗铁管斜指天空。
它们看样子像臼炮,可是口径太小、管壁也太薄。
梅森小心地拿出一枚改造过的榴弹,比起普通的榴弹,梅森手里的榴弹的药捻多了一层额外的保护。
点燃药捻之后,梅森立刻将炮弹放入短管炮。
恶魔昂斯也紧接着点燃短管炮的导火索,两人随即远远退开。
短管炮轰响,榴弹被射向天空,不知所踪。
“就这样用!”梅森环顾四周的部下:“看懂了吗?”
炮手们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们跟着梅森保民官学过如何使用一代、二代和三代木炮,然而这种发射榴弹的家伙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负责观察弹着点的炮手跑过来报告:“没中!”
“近了远了?”梅森问。
“近了!还偏右!”
“弄两杆小旗给他。”梅森指着负责观察的炮手:“用旗子说话,省得来回跑。”
恶魔昂斯点头。
热沃丹的铁匠作坊没有能力铸造整根炮管,更没能力直接锻出整根炮管。
所以他们只能先锻打出短的铁管,再拼接成长的炮管,费力还费时。
而梅森最缺的就是时间。既然如此,炮兵上尉决定干脆省掉熔接工序,直接将一尺长、一寸厚的短铁管改造成发射榴弹的臼炮。
改造工作早在攻城战第一天就开始进行,今天却正好派上用场。
“特尔敦人挖堑壕、推楯车、垒土墙,想遮断直射火力。”梅森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对部下们说:“好啊!请让他们尝尝臼炮的滋味!”
……
发射榴弹的臼炮能够轻松将四磅重的榴弹打到二十米外,而且弹道弯曲,炮弹可以飞过楯车再落入堑壕。
它们成为压断特尔敦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攻打新城的特尔敦人展现出远超寻常赫德部落的坚韧,但是他们也没法做到一边被炮轰、一边挖堑壕。
梅森自忖,如果由他指挥攻城,应该可以采取一些反制手段。臼炮也并非没有缺点,它们对于使用者和敌人同样危险。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令攻守双方精疲力竭。
特尔敦人抛下死伤者和楯车,任凭督战骑兵挥舞屠刀,不管不顾地溃败了。
守军同样无力追击,甚至连庆祝的欢呼声也没有。
随着天色逐渐转黑,战场变得安静,只能听见被抛弃的垂死的特尔敦人用听不懂的语言痛苦呻吟。
有胆大贪婪的民兵悄悄爬出城墙,想要割取蛮子的头颅,意外与打算搜刮死者财物的特尔敦人遭遇。双方都吓了一跳,胡乱喊叫着逃走。
梅森派人将特尔敦人的楯车烧毁,并尽可能回填敌人的堑壕。
第二天,攻城战再次打响。
特尔敦部动用了更多的人马,在正面掘壕逼近的同时,分兵走河道试图绕过城墙。
从河道偷袭的特尔敦人遭到船队的拦截。
梅森将二代木炮架在小船上,朝着洑水的敌人倾泻致命的石子和铁块。
强行游到岸边的特尔敦人发现浅水河床遍布着尖木签——理查德·梅森怎么可能留下漏洞呢?他们很快被杀死在海滩上。
第三天,特尔敦人终于打通了堑壕与城壕。
梅森也使用最后的措施。
伴随着一次令大地都震颤的爆炸,热沃丹新城的东北方向,圣乔治河的河岸被炸开一处巨大的豁口。
汹涌的河水灌进城壕,掘墙的特尔敦奴隶来不及逃走,不是溺亡就是被射杀。
护城壕变成了护城河——或者说,它从最开始就是护城河,只是一直没有灌水。
第四天,城外静悄悄的。
梅森派人出城查看,发现城外已是人去营空。
“蛮子败了?”老普里斯金如蒙大赦。
“不。”梅森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喜悦:“恐怕是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阁下。”
“特尔敦人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逼迫温特斯出击。他们最想要的是温特斯,其次才是我们。”
“您的意思是?”老普里斯金半是惊恐、半是喜悦:“蒙塔涅阁下发起进攻了?”
“特尔敦人主动撤围。”梅森平静地说:“说明真正的会战已经打响了。”
与此同时,在大角河畔的水坝硬寨,塔马斯和萨木金也发现围攻他们的特尔敦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就放水!”塔马斯当即拍板。
“水还没蓄满!”萨木金不同意:“现在放水,谁也不敢保证能摧毁浮桥。”
“等不得了!”塔马斯大吼:“特尔敦人撤走,说明百夫长那里已经打起来了!现在就要放水!”
“拆毁水坝吧。”沉默的莫罗上尉忽然开口。
萨木金看了看两人,艰难同意。
梅森和塔马斯的推测没错,最后的决战早在一天以前就已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