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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权势熏天的梁国驸马爷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未动手杀人,却是如羊姜所说的那样,死在他手里的人何止一万。
这次是内战是为了剪除藩王,所以刘益守对于亲自领兵上阵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在他的约束下,朝廷派出的官军一直屯兵湓城,在江边渡口建立仓储,囤积粮草,却一直没有南下讨伐萧纶。
主要是还是想用“攻心为上”的策略解决问题。
政治手段为主,军事手段为辅。
作为掌控了中枢的大佬,刘益守的办法是兵马未到,朝廷的政令先行:
派人传令到江州各郡,将现有的大江州一分为二,鄱阳湖以北的仍然叫江州,并包括鄱阳县在内,治所在湓城。
而鄱阳湖以南的豫章、巴山、临川三郡合并为洪州,治所在豫章城。
分别建立江州都督府与洪州都督府,以统辖本地驻军。
江州分块治理势在必行,因为湓城与豫章本身就是两种政治地理生态,一个是长江重镇,一个是管理南面豪酋的治所。
历史上萧衍虽然没办这事,杨坚后来还是给办了。刘益守此举也算是“顺应天理人心”。
不过刘益守是不可能放过萧纶的。
于是“统一战线”的玩法被他熟练的拿来使用,江州本地豪酋已经有人投靠,并愿意听从其驱使。而孤立无援的萧纶,没有一位本地豪酋出来响应他。
其实除了余孝顷与黄法氍二人以外的本地豪酋不做声,这些人的想法也很好理解:既然萧纶打着的旗号是“抗拒推恩令”,那跟他们这些本地的吃瓜党有什么关系呢?
朝廷的推恩砍不到他们头上,萧纶的反推恩令,也无法让他们得到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显然坐在一旁看戏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啊!
要是被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萧纶领兵或许还有点能力,但政治头脑却跟门外汉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他在奔袭鄱阳县的时候只考虑了事出突然,却完全不考虑政治后果。
在余孝顷和黄法氍回到驻地后,他们便立刻召集乡民举起义旗,共同声讨萧纶。
余孝顷与黄法氍分别领着当地豪酋的私军,打着的“为国除害”的旗号在所在地新吴和新建起兵,响应朝廷号召,并名义上服从刘益守所率朝廷官军的节制。
投桃报李,刘益守任命余孝顷为洪州都督府司马,任命黄法氍为江州都督府司马,让他们配合朝廷作战。这两部兵马,合并称为“征南军”。
私下里,余孝顷部被称为征南军豫章部,黄法氍部被称为征南军巴山部,简称豫章军和巴山军。
听说本地豪强响应刘益守,朝廷指挥的战兵一下子多了好几万,吓得萧纶再也不敢在鄱阳湖稳坐钓鱼台了。
鄱阳县的城楼签押房内,一身戎装,身材魁梧的萧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
刘益守还未动手,形势居然就急转直下,是萧纶没有料到的。
余孝顷率部从新吴县(在豫章城西面不远)出兵,沿着水路朝东北进发(正东面被大山堵住了),截断豫章城与北面的联系。
巴山郡的黄法氍,则是带兵攻克豫章城南面的新淦(清江),堵住了豫章城通往南面的道路。
如今豫章城只剩下一条通往通往东北的小路,沿路泥沼众多,不方便大部队行军,最终目的地便是鄱阳县!
也就是说,萧纶若是要回撤到豫章城,则必须要走这条路,而且还必须抛弃辎重,轻装上阵!否则带着辎重寸步难行。
这有点“围三缺一”的意思,而且还是下流无耻版的围三缺一。
“你不是我妹夫么?上次都放过我了,为何这次苦苦相逼呢?要不是靠着我们萧氏,你能有今日之嚣张么?”
萧纶愤怒的拔出佩剑,劈砍桌椅,痛骂刘益守白眼狼。
不过签押房内只有他一人在这里无能狂怒,出了房间,他还必须得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要不然麾下将校看到他气急败坏的发脾气,只怕夜里将其锁拿送到湓城,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正当他发脾气发累了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身形特别熟悉,带着一大帮军士冲入了签押房内,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阿坚!你想做什么?”
萧纶一脸惊怒的看着那个得意洋洋的年轻人,居然是自己的嫡长子萧坚!虽然这个儿子平日里庸俗浅薄,无知无能,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今日何以带兵哗变?
萧纶有种X了狗的感觉,一时间生无可恋。
天可怜见,他大半辈子都是昏昏碌碌的渡过,坏事都做尽了。但这次他反对推恩,却真的是在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
最大受益人,就是将会继承王位的萧坚。
可如今萧坚却带着一批不想跟着萧纶一起死的军士哗变,控制了城头,扣押了萧纶!
这是何等的悲哀。
“父亲,吴王只是要执行推恩,只要父亲去服个软,我们家照样可以荣华富贵不缺。父亲又何必倔强呢?
不仅我同意了,弟弟们也同意了。”
萧坚一脸笑容的说道,一点都不认为背叛老爹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父亲是真的慈,但儿子是不是孝,那就要两说了。
萧纶猛然间发现,上一代的悲剧,似乎遗传一般的传到了自己这一代。萧衍在的时候,是子女们不断闹事甚至背叛,到了萧纶这里,一切如故。
甚至算得上“家学渊源”了。
“糊涂啊!你们糊涂啊!与虎谋皮,杀父求饶,难道连倾覆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手脚都被人捆住了的萧纶对着萧坚叫嚣道。
“父亲,孩儿不知道那些。孩儿只知道你要是不死,我们就得死了,原谅孩儿不孝啊。”
萧坚撇撇嘴,对身边的军士使了个眼色。萧纶失魂落魄的被身边将校带了下去。
很快,就有人拿着个小木盒过来,递到萧坚面前,里面装着还热乎着的人头,他爹萧纶的。
可能这位自以为长于兵事的藩王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嫡长子手里,都轮不到刘益守去亲自动手。
“马上送去湓城,跟吴王请降!让吴王派兵来接管鄱阳县,然后那些豪酋们赶紧的退出豫章郡,我们就可以回豫章城了。”
萧坚十分笃定,只要他们退回豫章城,那么刘益守一定会当做无事发生。
毕竟,萧纶都已经死了啊,大家都是亲戚,难道你还想造大飞机?
江州的变乱因为萧纶而起,却以这样一种荒谬的方式而暂时告一段落。不由得令世人感慨叹息。
虽然萧纶是如此耻辱的离开了人世,然而江州的变革,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