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亮面色沉重地从虎营出来,来到后院那棵粗壮的梧桐下,盯着满地的落英缤纷,闷闷不乐的自言自语。
“关拢军是少将军和我们的关拢军,你一来你就喜欢上了,西魏第一强的军队,哪一个当兵的会不喜欢?喜欢就能那么厚颜无耻的说收编就收编了,少将军能答应你才怪!瞧丫高兴的那劲,过不了几天,非得让你知道什么叫梦里办喜事,一场欢喜一场空!”
话音刚落,便被一朵装了石头的梧桐花给砸中了脑袋。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从头顶上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仰脖抬头,看见一位着白衣,蒙白纱的女子正朝自己微笑,“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那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这么不高兴?”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我们关拢军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了?”
“喏,看看我是什么人?”女子扬起右手在树上晃了晃。
“什么啊,看不清楚!”抬起头,明亮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女子跳下梧桐树,揭开蒙在脸上的面纱,然后把手中的东西亮到苻亮面前,“这下看清楚了吧?”
“少将军的黄金鱼符?”苻亮眼疾手快得去抢女子手中的黄金鱼符,却被女子轻巧地躲掉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少将军的黄金鱼符?难道你是宇文通的人,表面上派禁卫军来接管收编关拢军,暗地里却防着他?”苻亮向前逼近一步,“少将军自从那晚去皇宫救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快说,少将军人是不是被你们抓了?你们把少将军怎么样了?”
“嘘,你小点声音,别一会把人喊来了。”女子把他拉过树的另一边挑明了身份,“我是少将军的朋友,我的名字叫世莲,奉少将军之命来传话,你信不信我?”
苻亮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黄金鱼符,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我信这少将军的黄金鱼符。”
世莲看他放下了戒备,便嘱咐道,“少将军让我转告你,他和卫平都很安全,让你放心。现在如果禁卫军接管关拢军,你就正常配合,少将军自有安排,你明白吗?”
思路活泛的苻亮立刻开心起来,“明白,你这么说,我心里就非常明白了,我现在正常配合禁卫军,也许日后就能够好好配合少将军。”
“关拢军果然是少将军带出来的兵,个个都是人中龙,和你这么聪明的人打交道真顺畅。”世莲如释重负。
“世莲姑娘过奖了。”苻亮也心头一阵轻松。
这时,有人朝后院走来,世莲嗖得一下躲进梧桐树繁茂的枝丫里,轻轻和苻亮告别道,“我走了,下次再来。”
皇上的葬礼在所有人漫不经心的态度下,被敷衍塞责地草草举行。皇上死了,以一种令世人触目惊心的方式,人走茶凉,葬礼结束了,梨花园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轻易踏入了。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的梨花园再也不是当初歌舞升平的模样,只有失去主心骨的高公公悲伤地走进梨花园,偷偷为皇上烧纸钱,“皇上,我知道您这一辈子憋屈,郁郁不得志,可是当皇帝需要很大的造化,您福分就这么多,享受完了就结束了,这怪不得谁,您要走就安安心心的走,来世再做一个好皇上,如果您有这份志向,就保佑西魏国泰民安,让苍生多有喜乐,长久安宁。”
月光明晃晃,照着梨花园里的一切,没有谁来回应高公公的善意和祈求。
不远处的甘泉园,宇文通和红蛮儿正在对酒畅饮。
“他死了,走得干干净净,你心里痛快了吧?可是她们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的心里痛快不了,长公子要为我做主啊。”红蛮儿胳膊吊在宇文通的脖子上,醉酒的脸蛋面若桃花,令人忍不住几分心动。
宇文通盯着她那张狐媚又好看的脸,沉默半饷,闲情雅致一下子就上来了,温柔劝慰,“急什么呢?如今这江山都在我们手里,皇上死了,关拢军也收编了,就剩下享受和复仇了,以后好日子长着呢?我们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好日子虽长,不复仇怎么置他们于死地,不置他们于死地,我爹爹和你弟弟怎么能瞑目,他们不瞑目,我们如何安下心来享受?”红蛮儿用手轻轻抚摸着宇文通的脸,柔中带刚,不容置疑的说,“这偌大的皇宫,巍峨富丽,美轮美奂,可是却无法填满我心中的缺口。我的心里失去了美丽的西蒙古整个天地,失去了鲜卑胡人所有乡亲,一个人背井离乡来救我爹爹,他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却惨死在西魏的城门外,你要我如何安心在这皇宫享乐?如何不心心念念想着找他们复仇?”
红蛮儿停下抚摸宇文通的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少将军,如今这西魏的江山,已经完全坐在你屁股底下,你许诺给我的红城什么时候能够让我搬过去住?如今,那是我心中唯一的西蒙古了。”
“既然你都说了,这西魏的江山已经坐在我屁股底下了,区区一座行宫又何劳你如此牵肠挂肚,明天你就可以搬过去了,看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你是否还满意?”
“这么说,红城已修建好?”
“你如今是我最珍视的人,你渴望那座行宫已久,我怎么舍得让你等太长时间?”
“长公子,蛮儿这辈子真的没有爱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