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牛角尽管和小砬子屯是临县的两个小屯子,相距不过百余里,但都是偏僻闭塞之地,在交通不发达和信息闭塞的年代,两个屯的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所以虎老七的出现让赵老四很意外,他擦了擦眼睛,把睫毛上的霜擦去,眼神复杂地看着虎老七。
赵老四穿着开花的棉袄,腰里系着麻绳,脚上的棉鞋堆了帮,棉帽子遮脸的地方都是出气凝成的霜,拉爬犁的手没有戴棉手套,被冻成青红色,看起来还有些肿胀。
“四哥!”虎老七看到赵老四的样子,泪湿眼眶。
赵老四的脸上神情变换,最后恢复平静,拉着爬犁进了大门,伸手去扶张巧珍起来。
“老四,他打我!”张巧珍假意抹眼泪。
“你走吧!”赵老四一边拍打张巧珍后背上的雪,一边平静地对虎老七说道。
“四哥,你打我一顿吧!”虎老七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赵老四一边说,一边拉着爬犁往院子里走。
“四哥,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虎老七伸手去拉四哥的衣服,
赵老四好像不知道虎老七拉自己一样,仍旧往前走,直到棉袄被拉得变了形,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小兰总念叨你!小松也接回家了!你就跟我回小砬子一趟吧!”虎老七哀求道。
听到虎老七说起小兰和小松,赵老四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依然执着地向前走。
“算了,兄弟,你先到我们家呆一会儿吧!”佟德海看不下去了,过来劝虎老七。
虎老七松了手,赵老四一声不响地向前走。
这时候门一开,大虎风一样从屋子里跑出来,她用自己温热的手将赵老四的手笼起,然后对着赵老四的手哈热气。
赵老四的眼神里露出满足感,大虎的眼神里流露的都是浓浓的关心和爱意。
“没出息的玩应!赶紧回屋去!”张巧珍一推大虎。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房门关上,屋里传出张巧珍的大嗓门的喝骂之声,赵老四没有一点动静。
虎老七只觉得热血上涌,他受不了四哥遭受丈母娘如此欺凌,他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屋子。
张巧珍家的房子是两间的草房,只有一个厨房和一间南北炕的东屋,北炕的上边拉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打着补丁的破被单子。
屋内生着炉子,还算暖和,张巧珍站在炉子旁指着赵老四正在大骂不止。
虎老七一脚踢开门,张巧珍吓了一跳,她看清进来的人是虎老七时,顿时火冒三丈,张口骂道:“小瘪犊子,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你这个泼妇,你再骂我四哥一句,我拧断你的脖子!”虎老七眼睛通红,凶神恶煞地冲张巧珍叫道。
张巧珍感觉到了虎老七身上的危险气息,她没敢吭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跟我出来!”赵老四一边往出走,一边叫虎老七。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房山头,赵老四瞪着虎老七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后不许你来牤牛角!”
“四哥,你看你过得啥日子啊?看你穿成这样,还得受老太太窝囊气,你跟我回去吧!”虎老七鼻子发酸。
“我的命都是她们给的,挨点骂算什么?”赵老四不以为然。
“可这啥时候是头啊?她们救了你的命,你也不用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吧?你赶紧跟我回去吧!”虎老七不死心。
“回哪去?我结婚娶媳妇了,这就是我的家!”
“你户口本都没有,没领证怎么能算结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