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燕红满面惊骇,踉跄后退。
燕赤霞倒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快步上前蹲下检查。
阴风散去,这具持续两月有余腐的干尸似乎失去了某种“保护”，贴骨头的干瘪皮肉快速腐化，一阵恶臭弥漫开来，连楼下井中洒扫的店小二都闻到了味儿，疑『惑』地掩鼻四顾。
燕赤霞只来得及把干尸上青衫拉开查看了下有无致命伤痕，原本还勉强能辨认出外表的干尸便已然烂得成样，筋、皮、肉化做淅淅沥沥浓水向外扩散开来。
眼见浓水要渗透到地板缝隙去,燕赤霞抬手快速比了决。
一道无源之火自指尖爆出、“烫”过流脓腐尸，皮肉脓血一扫而空,白骨残骸化为烟尘,原地只剩下青衫长裤,四溢恶臭亦随之消停。
燕赤霞将青衫长裤拎起抖了抖，冲燕红道：“表无伤痕,这人许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燕红“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燕赤霞是在检查什么，连忙把这经验牢牢记住——毫发无损而离奇暴毙者,有很大可能是被恶鬼作祟,惊吓而死。
燕赤霞打量了下走廊，抬手指向走廊头那间最大的包间,道：“当日之情形或许是……多人在室内饮酒，有恶鬼立于门外静候。马毅自室内出来,当即被恶鬼缠,奔跑至距离楼梯口足六尺处（到两米），心脉俱断、惊吓致死。”
“这么短的时间吓死一强壮的男丁，愚兄认为马毅必定认识作祟恶鬼,小红师妹，你怎么看？”
燕红认真想了想燕赤霞假设的情形，点头道：“有些鬼物常人无异，认得的人看见了，光是辨认是人是鬼都要耗时片刻，断至于这么快被吓死。”
神仙阿姨，裂口女，十三阶梯怪谈……燕红在这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燕赤霞面『露』欣赏，这同姓同宗的小姑娘纪轻轻就能拜入山门是有道理的，果真胆气十足又钟灵毓秀，一般人可万万难以想到人鬼其实难辨这一点。
“嗯？等等，马家族叔，名唤马国奇者，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无踪的。这即是说，那只作祟恶鬼，马毅马国奇皆认得。”燕红举一反三想到昨日马家兄弟刻意强调过的细节，振奋地道，“燕师兄，若们能找到他二人有关联的枉死之人，是是就找到这只作祟恶鬼的跟脚了？”
燕赤霞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只怕马家人会说实话。”
燕红：“诶？”
迁到黔地来的燕家分支守穷山恶水未能发展壮大，燕赤霞此时也无暇燕红细说大家族阴私，只道：“为死者讳，马家族人有所隐瞒也是正常。若这般，你换说辞……”
商量好说，两人便将长衫拎到楼下，让马家兄弟来认。
“啊呀，这正是那族亲的衣裳啊！”看到长衫，马修明当场失态痛哭。
马修竹面『色』刷白，指那青衫哆哆嗦嗦地道：“这、这……两位仙师，毅、毅的衣袍竟一直在家二楼？！那、那他的尸到哪去了？”
“令堂弟之事，似有蹊跷。”燕赤霞皱眉道，“像是被鬼物所害，反倒像是妖魔作『乱』。”
“妖魔？！”马家兄弟大惊。
“两位阿叔，且带燕师兄去马毅家中看看。”燕红也一脸凝重地帮腔，“若是妖魔作『乱』，此事可就紧急得多了。”
马家兄弟惊疑定地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带上燕氏三人快步出了酒楼，直奔马毅家中。
马毅家住酒楼后方巷内，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家中尚有父母、兄嫂并两小侄。
尚未成婚的马毅住在兄嫂房后单间内，生前所用杂物皆在，只养的狗儿父母见之伤心，送到乡下亲戚家去养了。
燕红两将马毅生前住处细细搜索一遍，并无发，又其家属聊了会儿，只打听到些夸赞其生前老实、人无害的闲话。
再来，一行人又赶去马家族老住处。
族老马治芳家门房上挂白纸灯笼，孝男孝女亦还在堂中守灵。
见马修明、修竹兄弟二人带外人上门，快步迎出的族老长脸『色』有些对，隐晦地看了马家兄弟一眼，才躬朝燕氏三人行礼。
燕赤霞拱手还礼时，燕红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顺燕红眼神所指处看去……燕赤霞发，到门厅来迎接众人的族老长，孝服下那双千层底翘头靴，离地面有一指宽的距离。
侧为族老长引荐燕氏三人的马修明，一脚高、一脚底，两条腿的膝盖高度差了半掌来宽，却竟毫无知觉。
燕赤霞默默旁移小半步，燕红也悄悄把老爹往侧面推了推，动声『色』绕过地面上那“摊”目可视的可疑物。
一行人在族老长引领下来到马治芳族老曾居的小院，燕赤霞、燕红二人进内查看，多时，果然有所收获。
“这桌上灰尘，可像是只空置一月有余。”燕赤霞眼界余光瞄了下小院外等候的马家人，低声朝燕红道。
燕红用手指一抹，果然积灰厚重。
“门厅处那具鬼遮眼的尸，兴许已经被踩踏散架了。”燕红快地道，“说得，马族老才是最早出事那。马家人跟说一早见的是马毅，却是在糊弄。”
“既他家有心遮掩，你倒也必揭穿。”燕赤霞叮嘱一句，又燕红对好说辞，二人这才从屋内出来。
“此地确有妖气残留，只是略淡了些，难以追寻踪迹。”燕赤霞对马家众人道。
“这股妖魔气息凶险，两位阿叔，再去最后出事之处看看吧。”燕红亦面改『色』地道。
连在陌生位面被迫扮演干的陌生人这种事燕红都经历过，此时这等小场面，对燕红已无难度。
二人皆敏锐地发，当他俩一唱一和地声称乃妖魔作『乱』时，原本面『色』虞的族老长，竟像是稍稍松了口气。
马家兄弟的族叔马国奇家，家境肉眼可见窘迫，家中只得几间破茅屋，众人上门时，也只见一对孤儿寡母在屋前烧纸。
燕赤霞、燕红在马国奇家茅屋内外转了一圈，却是有找到被鬼遮眼藏起来的尸。
扩大范围搜寻，才在离马国奇家茅屋数丈外窄巷中追寻到一股隐约臭气。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窄巷前方，又转头望向后。
这条巷通往马家集外，巷尽头，便是连绵高山，幽深密林。
“有往人多地方跑，反而是往集市外跑了，这可寻常。”燕赤霞低声道。
“马国奇是认定马家集内更为凶险？”燕红凝重地道。
马家兄弟跟过来，两人同时停下分析。
“燕大仙师，燕小仙师，可得出什么结果了？”马修明巴巴地道。
“妖魔自此地来。”燕赤霞抬手指向巷外群山，“由此入马家集镇内。”
“啊！”马家兄弟低呼一声，心惊胆战望向群山。
“某见此地人气旺盛，本该藏污纳垢，必是有人招惹了山中妖物，引狼入室，才致数人受害，生见人，死见尸。”燕赤霞凝重地道。
“耶，竟然是被妖魔吃了么！”马修明捶胸顿足道，“难怪得竟连尸也找！”
燕红又帮腔道：“这妖魔连害多人，已成气候，两位阿叔如尽快报族老，询族人是否曾做过亵渎山神庙宇，招惹山中精怪之事。”
马修明顾得他想，当即应下，将三人请酒楼后院客房中暂时下榻，便慌慌张奔出门去找族中长老。
燕老大听闻有妖魔吃人早已慌了神，有外人在时还罢，马家兄弟一走便焦急地催促道：“此地如此凶险，断断可长留，燕大侠，二丫头，如趁『色』尚早，快快离去。”
“大堂兄莫急，此事小红师妹已有计较。”燕赤霞安抚道，“此獠绝害到等三人上，且先宽心。”
“放心吧，爹，这妖物是马家人招来的，你几时听闻赶场人（来赶集的人）遇到事过？”燕红也道。
燕老大瞪了燕红一眼，要是有本家远亲在此，他老早拖燕红家了，哪还能坐在这听他两多话。
燕红也是无奈，又颇费一番口舌才将老爹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