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冬天,大雪捂下来以后下特别的安静,夜悄悄地降临了。饭后,曹雪芹就上炕双腿伸在被窝里,身子往后一仰说:“真是舒服啊。”
思玉在灶间里收拾餐具,说:“你呀现在有点懒了,恋热被窝儿了。”
曹雪芹说:“我就是觉着身子有点儿沉,喜欢躺着,体力不如以前了。”
儿子赶忙上炕,爬到曹雪芹跟前说:“爹,我给您捶捶背。”
“好儿子,真是大孝子啊。”说着把背转给儿子。
儿子挥舞着小拳头在爹的背上一阵乱捶,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好儿子歇会儿吧。”曹雪芹疼爱地把儿子抱在腿上。
儿子仰着脸问爹:“爹,讲故事吗?”
“好,讲故事。讲什么?”
“接着讲女娲娘娘吧。”
“上一次讲到什么地方?”
“讲到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打仗,共工败了,他很生气,气得用头撞倒了不周山。”
曹雪芹接着讲:“这不周山是擎天柱,擎天柱一倒,可不得了。天塌了,天河的水从天上真倾到地上……”
曹雪芹讲累了,儿子先是似睡非睡,曹雪芹一停下儿子就问:“下面怎么样了?”
曹雪芹就只好接着讲,直到儿子不再追问了,曹雪芹才把他轻轻地放进被窝里。
思玉坐在灯前读《红楼梦》,她问曹雪芹:“这一回的卷首怎么缺一首诗呢?你是遗忘了吧?”
曹雪芹说:“没忘,只是没有想好,写出来的都不满意。”
思玉提笔写道:“待雪芹以后补上。”
“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吧。”
思玉说:“你和儿子先睡吧,我等会儿。还要给炉中再添些炭,炉火燃不到天亮的;天亮前那阵子特别冷,最难熬。”
“好,还是表姐好。”
“又叫表姐了?什么时候能改过口来?”思玉佯嗔地瞪了雪芹一眼。
“总觉得喊表姐好,一下子把少年的时光给唤回来了。”
“你就臭美吧,昔日时光再好也已经成为过去,我们还是要活在现实中,这人啊真是无奈!”思玉地叹息声惋惜而又凄凉。
“表姐……”雪芹深情地喊一句。
“别撒娇了,霑儿,跟宝贝儿子一起睡吧。好好做个美梦,在梦中去过神仙的日子。”
曹雪芹内心叹息:“天不怜我,连美梦都不让我做!”
曹雪芹和儿子猫在被窝里,思玉照着炉火读《红楼梦》。
起风了,西北风穿过山林和峡谷,挟带着严寒紧紧地摧残着山坳中的农家小屋。
一个冬天曹雪芹都没有离开黄叶村,京城里的朋友多次邀请,他都谢绝了。刚四十岁的人就觉得懒惰起来。
一个漫长的冬天过去了,春天如期而至。万物复苏,阳气升腾,山上的树木已经染上了嫩绿,小草的细芽已破土冒尖。
曹雪芹一反往常,没了外出郊游踏青的心情。
阳光暖洋洋地照着,曹雪芹走到室外,围着家门口绕几圈,觉得无聊就坐着晒太阳。
燕子从竹林飞出来,在曹雪芹的面前呢喃着卖弄飞翔的技艺。曹雪芹眼都没睁,心里在想,真没什么有兴趣的事儿。
布谷鸟叫了,是播种的季节。
曹雪芹就和思玉带着儿子去芹圃种野芹。
思玉是出于对曹雪芹的尊重才来参加的,她不反对;但是更希望多开点荒种庄稼。
曹雪芹对种庄稼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儿子倒是充满了欢乐与好奇,跟在大人身后,不停地忙活,不停地问。
“爸爸,种的是什么?”
“野芹。”
“野芹好吃吗?妈妈野芹好吗?”
“是药,不能吃。”
“能换钱吗?”
“不能。”
“爸爸,那我们种了做什么?”
“给人治病的。”
“就是一些野草怎么能治病?”
“这不是一般的野草,是草药。用处可大了,可以平肝火,利尿。”
“你给儿子说这些有用吗?快点干活吧,早种完了早收工。”
“好,儿子,回家我再告诉你野芹的药用价值。”
“我要爸爸讲故事!”
“累不累啊?你们两个人只说不干。”思玉批评说。
“好,干。”
在思玉的催促下,曹雪芹又继续干。
这一天大清早就有人来敲曹雪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