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嘉敏帝仍在静思殿处理奏折。
听到卫昀卿再次求见,皇帝按了按眉心,“让他进来”。
朱圜连忙请人进殿。卫昀卿行礼后,又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云云。
嘉敏帝抬手打断他。
“若是说这些你可以出去反省,不必再来烦朕。”
卫昀卿脸色丝毫未变,他知道皇帝愿意见他就是将这事翻篇了。
“皇上,臣此来是为了罪臣闵纯。”
嘉敏帝皱眉,“闵纯是朝中有名的清官,将萱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他有什么罪?”
卫昀卿顺势而言:“皇上,臣就是言其治理之过。”
“呵”嘉敏帝冷笑一声,“朕等着听你的一二三呢。”
“第一,萱城每年缴纳赋税虽多,比起城中的富商却不过九牛一毛。这些商人在周围圈地建立市场,几个萱城人将俞梁附近的买卖收入囊中,强迫小商户缴纳税费。而闵纯坐视不管。”
“第二,皇上,您大可看看俞梁周围的地价、物价是什么情况。自然,相比萱城的水平不算什么。可是其他城市,龙潭、宜庆、襄羊、侗城,多数百姓只能负担起最基本的用品。而闵纯熟视无睹。”
卫昀卿看着皇帝,干脆地跪下,“第三,臣虽愚钝,也知道农业为天下之本。萱城商业如此发达,城中大多数人口经商,对周围也有影响。长此以往,还有多少人愿意耕作?而罪臣闵纯不仅不制止,反而制定多项条令发展商业。”
卫昀卿很讲究话术的力量,前两点都是娓娓道来,到第三点语气加重,表露心痛之情,结束后,犹令人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嘉敏帝沉默一刻,勾起唇角,“你耍朕?”
卫昀卿坦然直言,“臣不敢。臣不过直抒己见。”
嘉敏帝一步步走近,“你,就是想告诉朕不要本末倒置?朕就是这么不分是非的人?”
看来皇帝自己已经有了决断,卫昀卿松了口气,“愚臣万万不敢。现在臣可以放心安排使者返程了。”
“你既言闵纯有罪,朕该如何处置呢?”嘉敏帝故意问。
卫昀卿知道皇帝用意,便也不正经回答,“便罚他回家好好种地。”
“哈哈”嘉敏帝笑出了声,“朕可不跟你开玩笑,就让闵纯和兰翊一同种田去吧。”
皇帝前天给回京后的兰翊安排的第一项工作就是重新清点俞梁及周围五座城的官田,卫昀卿在里面有不干净的地方,把闵纯安排进去更安全。
卫昀卿出了殿门,经过万宝园。夜晚的万宝园十分静寂,大门紧闭。上次没去成他心中还有些遗憾。当时是怎么了,那个人用言语刺他,他竟然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离开。
正想事的卫昀卿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直到肩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卫昀卿轻轻转头,看着那人不吭声。
谈僖伶倒是有些尴尬,她蹑手蹑脚靠近他,就是想吓吓他,没想到对方毫无反应,甚至回头后眼睛都没眨一下。
快速收回手,“卫少傅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里,和我一样看风景?”
卫昀卿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奇怪,怎么她的眼睛在晚上都含着水光。
“我和皇上谈事情。”声音依旧温和如水。
“刚才也在想吗?”谈僖伶讥笑道。
刚才?卫昀卿别开目光。
“和我有关?”卫昀卿又在盘算怎么给她挖坑?
谁知卫昀卿闻言用气声说了句“是啊。”
“什么?”谈僖伶挑眉,“你没吃饱饭?”
卫昀卿嘴角一僵,怎么就突然不想和她说话了呢?
“夜深了,天师早些歇息,告辞。”说完,卫昀卿转身离开。
谈僖伶看着他夜色中的身影,记忆被勾起,不禁叫住他:“等一下。”
卫昀卿顿住,微微侧头等她说完。
“魏府那晚,我被掳走的时候,那个人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