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年,早春。
夜晚,维水轩的浴房潮乎乎的,却不湿冷,相反,屋子里的热乎乎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安神香片,熏得人晕乎乎的。
去年年底,天子推行新政,各地却接连爆发农民起义,加上地方不满朝廷颁布宗室禁约、官员考核新制、整顿盐课、清丈土地、限制养廉田的数额等一系列举措,新政推行的格外艰难。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去疴除弊的新举措大多是刘太监负责的。
抛去私人恩怨不提,刘太监这个人,除了性格不算讨人喜欢外,个人能力还是有的。
哪怕沐泱泱与刘太监有血海深仇,在这个节骨眼也放下了私人恩怨,令手底下的人全力配合刘太监的工作,不许暗中阻挠新政的实施。
但没有沐泱泱,还有别人。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刘太监很嚣张,他手下干活的人,有不少人品低劣的地痞和流氓。
那些人仗着刘太监和内行厂的势力,大肆敛财,政策是好的,真正施行起来,却变了个样子。
沐泱泱每日尽职尽责,将地方传来的消息,不断汇总到一起,整理给天子看。
不是亲眼所见,你永远想不到,地方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规避新政的实施。
年轻且野心勃勃的天子,时常在豹房大发雷霆。
这是一场政治博弈。
也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一方是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政绩,除弊革新。
一方是腐朽陈旧团结排外的官僚集团。
两方不断拉锯。
沐泱泱忧心忡忡,她只是没有实权的女官,她能做得极为有限。
她甚至没有办法直接参与到帝国的变革中。
沐泱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历史的旁观者,一个沉默的见证人。
看着帝国的车轮缓缓碾过历史的长河,却无力改变它的方向。
沐泱泱已经很久没有回维水轩了。
自年前楚留香离开后,她一直待在西苑豹房,连沐休日也极少出宫。
因为天子事务繁多,且将记忆力卓绝的女官大人,当做“人形计算机”和“记事簿”,沐姑姑工作量繁多,她每次回家,需要四五个人分摊她一个人的工作,还不见得比她干得好。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沐泱泱自己也有意识的避免沐休。
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京城的春天,沙尘漫天。
刚刚沐浴过的沐泱泱,披着一件单薄绫纱涂抹香膏。
幽暗的烛火,朦胧的碧纱帐,她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肌肤比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莹润,嫩白的柔夷滑过修长笔直的腿,纤细的腰肢,小腹一片平坦。
“你还要在上面看多久”
沐泱泱轻声叹息,“你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被我听到了。”
一个人影从梁上跃下,比香炉的薄烟更加轻盈,他俊美的脸庞,发丝微湿,不知是浴房中的水雾还是早春夜的寒霜。
“又胡说了,哪有吞口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突然出现的男人走向沐泱泱,正是年前因事离京的楚留香。
沐泱泱歪着头,笑吟吟地望着男人,仿佛没有看到对方充满侵略性的眼神“你刚刚跳下来的时候。”
沐泱泱收拢起长腿,换了一个姿势,笑道,“我只是算着时间,觉得你该回来了,倘若没有人,我只当自己自言自语了。”
楚留香低头,手指圈着女人乌黑的发丝,面无表情道“那万一是别人呢”
“那他完了。”沐泱泱笑容不变,轻柔的声音却透着几分凉意,“他不仅得罪了天底下最伪善的女人,还同时得罪了天底下最小气的男人。”
楚留香忍俊不禁“你说自己也就罢了,还非要拉上我。”
沐泱泱将香膏罐放到楚留香手中,软软地说道
“不说你说谁,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回来的正好喏,后背,帮我涂香膏。”
说完,伏在床榻上,俏生生地侧头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握着手中的瓷罐,语气暧昧又危险
“只是涂香膏”
他的眼眸深邃迷人,醇厚的声音喑哑有磁性。
沐泱泱低低笑了,娇媚的宛若一朵春睡海棠“只要你忍得住。”
楚留香叹息“泱泱,我是个凡人,我人生最圣人的时刻都给了你,但也只有很短的时间”
“不短了。”沐泱泱幽幽地说道,“三次,你在我床上跑了三次,最后一次,你不仅点了我的穴道,还给我裹上被子,对着我念经。”
楚留香觉得脸有些热“那不是经。”
沐泱泱幽怨地望着楚留香“是啊,那是你平时清心养性的口诀,比阿弥陀佛还管用。”
楚留香摸摸鼻子,果断换了话题“我还是给你涂香膏吧。”
沐泱泱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楚留香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楚留香涂好香膏,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沐大小姐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像一只餍足温顺的猫。
沐大小姐在情事上有浓厚兴趣,与她的身份经历存在极大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