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疯丫头,也不知哪儿这么好的运气,那天你可没见着老七回来那模样,这也就是没外人才敢说,我当时那心里啊还真是酸溜溜的。”
孩子一朝卸货,后续售后服务便一桩接一桩的来,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给孩子他额娘。玉玳听他塔喇氏这么说,也只是嫌弃的撇撇嘴,好有什么用,好不一样受不了那混世魔王哭闹,一大早就溜了。
前些天洗三,只叫上了几个最亲近的人家,倒也还好。但自从前儿个大军回京,昨儿早上康熙的赏赐就到了府上起,这各家各府上送门的礼儿就再没断过。不夸张的说,光送的什么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这类东西,再来三个大阿哥那也穿不过来。
玉玳的反应逗得他塔喇氏直乐,今儿天气好,玉玳专门把他塔喇氏和乌拉那拉氏都请了来。一是摆个席面好生谢自己生孩子过那晚她们能过来,二是找个由头让自己也放放风喘口气。
坐月子这玩意儿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要是现在外边天寒地冻的,说不定玉玳自己就不想出门。但如今正好到了夏天,外边热热闹闹的,花开了树绿了,连猫儿狗儿都天天在外边撒欢。就只有自己要在屋里待着,这不是要人命吗。
之前小胖子洗三过后,玉玳就死犟着让人打了水来擦了个澡。之后隔了三天感觉自己活动自如了,又哄着胤祐点头,找了个太阳特别好的午后洗了个头。至此,玉玳才争取到只要不出东院不见风,就能自由活动的权利。
“嫂子,您眼红这个做什么,我可都听说了,五哥这次回来带了好多皮子啊珠石的,您这五福晋可算赚了个盆满钵满吧。”五爷是康熙做主放到太后宫里养大的,这基本就代表了这个儿子便是给蒙古各部的一个交代。
这回随康熙出征,蒙古各部总是对这个被博尔济吉特氏养大的孩子另眼相待一些。回来的时候更是送了不少东西,有要转交给太后的,也有给五爷的。玉玳听胤祐说了,光夜明珠都装了半篓子,想一想都有点眼红。
一说起这个他塔喇氏就直摇头,东西回来之后大半都送到宫里去,胤祺先去的慈安宫,太后倒是没留多少,只把胤祺留在宫里一整天,祖孙俩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知道再等胤祺从慈安宫出来,太后又赏了更多东西。
从慈安宫出来五贝勒又去了宜妃那儿,东西都是好东西,可一听说是刚去了慈安宫才过来的,宜妃脸上的笑就有些绷不住了,连几箱子奇珍异宝都叫人没了兴致多瞧。
但这一路儿子在外的辛苦当额娘的哪有不心疼的,尤其胤祺这回还在战场上被流箭伤了脸,虽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在宜妃看来那就是天大的事儿,再是心里不舒服也不能发到儿子身上。
儿子是心肝肉说不得,宜妃又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这算来算去,里外不是人的最后不还是落到他塔喇氏头上。“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天天的找我的岔子,要不是那挨千刀的心情不怎么好,我才忍不得。”
脸上留疤就等于绝了继位的可能,哪怕如今太子的位置稳稳当当,哪怕从胤祺被抱到太后那儿起就注定了他不能登上皇位,但真到了这一刻,哪有不难过的。
家里男人同在一条船上,女人们说话自然也比在别处要自在些。今儿家里爷们出门比平常还要早,宫里传了消息出来,之前康熙回来把该论功行赏的都赏过了,据说今儿轮到秋后算账了。
提起这事玉玳就一肚子火,自己不是个历史很好的人,对于康熙朝的的大事也就在平均认知水平线上来回来去。尤其这位大清朝最后一个太子,除了知道康熙曾两立两废,其余的也都记得不那么清楚。
等到真的活在这历史里边了,玉玳的感触自然更生动些。之前还在阿哥所的时候,玉玳见太子没几次,太子妃也打交道不多。但不管是鲜少几次的印象还是朝中内外的口碑风评,其实太子应该是一个非常有才华,又很聪明的人。要不然康熙也不会多次让他监国,这样的重担若真是个草包又怎么可能承担得起。
可这一次的事儿,各方线索拼凑起来,再加上玉玳无意间查到的消息,连成的事实却是叫人瞠目结舌的荒唐。
太子和直郡王的争斗由来已久,既是有争斗那就势必要一直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如今储君位置稳固,投靠太子的自然很多,既是投靠了你,那甭管你是太子还是孙子,都得想办法把人喂饱了才行。要不然哪有力气给主子卖命呢。
各家各府的银子来路都是有数的,哪怕年节里有些孝敬那又能有多少。加上太子一直在宫里住着,其实在积累斗争资本方面,反而不如这些宫外们的兄弟方便。如此一来下边得不到满足的门客属人该怎么办,不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们贪了吗。
尤其又有凌普这个胆大包天的,这回连同太子身边几个得宠的太监,趁着四爷管不到户部,愣是来了一出欺上瞒下偷梁换柱。
该送到前线的粮草还没出四九城就进了凌普自己的粮油铺子,这么数量的粮草凌普想起来容易吃起来难,这批新粮要换成陈粮再运出来,原先说好的顶多三两天,却一拖再拖迟了快半个月。
本来凌普在太子那儿拍了胸脯,反正就两三天而已,路上碰上个大雨不也要停这么久吗,准保出不了岔子。只要换了粮和棉花,再转手运到南边去,一来一回里外里可能就翻三番的价钱都不止。
可三天三天又三天,直到太子都坐不住了,总算收齐的陈粮和老棉花才从京城出发。这一手做的其实不周全也不漂亮,有心人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但谁让凌普的主子是太子呢。哪怕这回四爷和胤祐咬着牙要问康熙讨个说法,玉玳也依旧不抱什么乐观希望。
原本他塔喇氏和乌拉那拉氏是想着在玉玳这儿吃过中午饭,再歇一歇,等到胤祐回来了也就能走了。但三人把该说的都说了该聊的都聊了,人还是没回来,自家府里也没见有人来寻,才觉着可能有点不太对劲,赶紧告辞回家。
送走了她们两个,玉玳抱着刚吃过奶的小胖子也有些心神不宁,直到都傍晚时分了,院子外边才传来一阵喧闹声。玉玳把孩子往奶娘手里一塞就跑出去了,院门口的胤祐一脸颓唐的样子肩膀都垮了的样子,是玉玳从来没见过的。
尤其是这回跟着康熙出征噶尔丹,其实是把胤祐好生磨炼了一番,若说之前那个爷们是靠着出身和爵位撑起来的底气,那么如今那些就都不重要了。玉玳隐约感觉得到,两人之间他开始占上风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外边有什么不顺啊。”进屋之后玉玳就把所有奴才都赶下去了。胤祐脱了朝服也不管一声的汗臭就抱着玉玳的腰肢,把头埋在她腹部不肯起来。
玉玳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肚子上的肉都还没消下去,这会儿被他抱着靠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这幅模样玉玳也没法把人推开,就只好端坐着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我和四哥五哥要的结果,皇上给了。”玉玳不催胤祐就好长时间没说话,直到玉玳手都拍累了,胤祐才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说的,什么结果啊。”其实问都不用问,肯定是被打击到了,在康熙眼里虽说都是儿子,但太子跟其他人怎么可能一样。
太子就是康熙手把手带大教导大的孩子,就是他很大部分情感的投射,要不然已经废了的太子,怎么可能又再复立。现在不过没造成太大损失的事儿,康熙怎么可能真的追究太子的错。太子是储君,怎么可能会错。
“凌普推了几个替罪羊出来判了斩立决,凌普罚了三年俸禄,太子太子识人不明,罚在毓庆宫思过。”说到最后一句,胤祐突然抬起头笑了。
“之后皇阿玛说我和四哥五哥对兄长不敬,让我们去毓庆宫给太子赔罪。”几人到了毓庆宫之后太子倒是客客气气就把三人给请进去了,上了茶上了点心,坐了许久问的都是一路上几人过得如何,吃穿有没有人伺候,战时没遇着什么险事吧等等关切之语。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恐怕还会被那副兄弟之间其乐融融的场景感动。但在胤祐三人看来,却都只觉得恶心。好不容易熬到要走的时候,太子又不知是何意,叫出来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说是凌普瞒着自己的事也是意外,都是这两人传话传错了,现在叫出来给三个弟弟赔给不是。
“爷是什么他当爷是什么,就那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凭什么来给爷赔不是我去征讨噶尔丹不怕吃苦,也不怕死,但是我就是不甘心现在就敢如此行事,有朝一日咱们这些做弟弟的,还有活路吗”
玉玳查出来的事暂时还没法说,也没证据说。但胤祐和四爷都是知道了的,眼看着那两小太监敷衍的作揖叩头,两人实在是片刻都忍不住,直接拂袖转身便出了毓庆宫。
胤祐突然发泄般怒吼起来,屋外守着的奴才个个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玉玳也不劝他,只等他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才起身拉着他的手,“不甘心就不忍了,山高水长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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