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甘站在门口等郦晴去拿食盒的时候,抓紧时间借着鞋柜旁的梳妆镜,整理因为自己一路跑过来而凌乱的细碎头发,正纠结自己唇色有些苍白,要不要沾点润唇膏。
他无意一低头,竟然发现地上有一双男士皮鞋。
那双皮鞋一丝不苟地并排在女士高跟鞋堆里,一对比起来尺码有些偏大。
显得格格不入。
是临时拜访?还是……同居?
罗甘心里狠狠一跳,攥紧了手里提来的蛋糕盒,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会儿。他还没想出所以然来,突然厨房里传来模模糊糊的男声,和郦晴说话时听起来低沉又温柔。
完全不像是郦晴那样有磁性的、笑一声就能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今天郦晴下班很早。罗甘一做完自己的那份工作就佯装工作有疑问去了她办公室,却郁闷地被告知她已经回家了。
不过还好,他对去郦晴家的路线很熟悉。
知道郦晴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罗甘还特意绕路去买了新出的覆盆子果诱蛋糕。
“不能全是奶油糖分,要多些对身体好、能补充维生素的水果才好呢。”路上罗甘捧着蛋糕,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又会持家又会照顾人。
总有一天晴姐会看到我身上的好,慢慢喜欢上我的。
而现在,厨房里那个低沉醇厚、让人感觉低声下气的声音,完全打碎了罗甘来时的好心情。
说话不好好说话。
非要故意示弱一样。
听声音就像是个水性杨花,不要脸的男人。
罗甘心情越来越糟糕,越听越觉得嘶哑难听,面色不善地想了很多。为什么现在的男人这么不安分,随随便便到人家里去,孤男寡女的难道不是想蓄意勾引郦晴?
还是想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饭,逼晴姐对他负责?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同样的操作,只是十分双标地想着,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手上有一把尖锐伤人的钉子,一股脑地洒进这个擅自跑到郦晴家的男人的皮鞋里,好让他学会管住自己的腿。
越听越着急,罗甘刚忍不住往里走了几步,郦晴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脸上带有歉意,直奔主题地告诉罗甘说:“对不起,我把食盒不小心给弄丢了。我会想办法赔给你,可以吗?”
罗甘一听她说了句对不起,心蓦然一疼,什么情绪也没了,下意识地急忙安慰道:“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晴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更用不着道歉的。”
郦晴停顿了下,深思了一会儿才说:“你确定那几个食盒对你来说,没有特殊意义,也不是限量版的东西吗?”
「如果是的话,刚刚回来时看见楼下垃圾桶还是满的,应该没被清理走。」
为了以防万一,郦晴也做好了去找的准备。
「嗯?晴姐,一个食盒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啊?」系统摸不着头脑。
「比如作为亲人遗物留下来的,或者是学生时代被赠送的礼物……叫你平时多看点小说,知识储备太少了。」郦晴毫不客气地在脑里批评了一顿系统。
特殊意义,其实也是有的。
被郦晴用过的东西,他都有好好收着,听起来好像有点病态……但是一想到那些东西曾经离她那么近,尽管是死物,他也对其产生了难以排解的嫉妒。
同时,也因为罗甘也实在舍不得丢掉属于她的东西。
不过当然,那些物品决不能和郦晴本人比。罗甘很快摇摇头,回答她说:“没有特殊意义,只是个食盒而已。我的东西…晴姐你怎么样处置都可以的。”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郦晴。
完全是一副摇尾求怜的模样。
“菜热好了,我们吃饭吧。”一道突兀的声音插进来。
柴栾柯两手都端着菜,仿佛没看见房间里除了郦晴以外的人。他把热好的菜放在隔热垫上,摆好了筷子,脱下了沾了星星点点油渍的围裙。
他额头上有些薄汗,是闷在厨房热的。郦晴回头看他时,柴栾柯已经把乘好的饭放在她座位前了。
“嗯,马上来。”
罗甘看到他时,脑里轰隆一声,顿时僵住了。
他完全、没猜到这个在厨房里的男人的身份。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是柴栾柯。
“罗甘,吃过晚饭了吗?”郦晴刚想朝餐桌走去,又想起小实习生来,于是回过头问他。不过她没打算留罗甘在这里吃饭,饭是柴栾柯做的。
郦晴不喜欢做慨他人之慷的事情。
如果小实习生还没吃饭,她打算在手机上预订一个餐厅的位子,也正好弥补把他东西弄丢了的过失。
只是还没等罗甘回过神来回答她,柴栾柯就从餐桌那儿抬起眼睛,好像现在才发现了罗甘,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是有客人来了吗?那一起吃吧。”
有些迟钝的样子,又让人挑不出错处。罗甘回过神来,险些咬碎了牙。
他勉强笑了笑,强装镇定,特意对着郦晴道:“好呀,那就谢谢晴姐啦。”
郦晴意外地看了一眼柴栾柯。他以前从来不会让其他人吃自己做的饭的。
柴栾柯起身进厨房,找出一套方便碗筷,摆在对面的空椅子前:“给。你用这个就行,用完我待会儿方便扔掉。”
真是待、客、有、礼。
罗甘想去接过碗筷的手尴尬地落在空中,差点气笑了。本来还想在郦晴面前至少表现出风平浪静的样子,他现在也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声:“多谢。”
他已经能百分百地确定自己的食盒是这个贱人丢掉的了。
按说柴栾柯是郦晴的助理,虽然平时都沉默寡言、很少露出锋芒,但他的模样绝不算平庸寡淡,反而是棱角分明、最为耐看的一张男人的脸。这样一来,罗甘不可能不对他产生警惕。
毕竟是离郦晴最近的——柴学长、柴助理啊。
但是追求郦晴这么久以来,罗甘的确没有防备过郦晴身边的这个助理。他以为…他们只不过是从小认识,并没有超出友情。
以前的校友们、现在的同事们,无一不都是像罗甘这样想的。
罗甘食不知味地咽下米饭,心中郁躁不已。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追了郦学姐大学三年,她怎么会对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托人送的东西传达的话,都好像悄无声息地投进了深海里。
别说回响了,就连一层涟漪都没看到。
只是差了一届,罗甘很难接近高自己一年级的郦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