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亮起昏暗的烛光,一名年轻人手执书卷，浓密鸦黑的睫毛微垂，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

“少爷，老爷让您过去。”小厮推门进来,轻声道。

“知道了。”年轻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孔。挺鼻薄唇，一双潋滟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应多情的样貌，生生被周身清冷的气质盖过。

“走吧。”他合上手中的书，推开座椅走出去。

“祖父。”他对坐在首位的人施了一礼。

“绚儿，坐。”

苏绚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苏老爷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日你就要赴京赶考,路途遥远,务必小心。”

“绚儿明白。”苏绚垂眸应道。

祖孙两一时无言。

苏老爷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什么也没说。

苏绚站起来说“祖父，若是无事，绚儿先回去了。”

“哎,回去吧,好好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苏老爷的目光一直看着苏绚，直到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再也看不见。

他布满皱纹的手擦擦眼角的泪，绚儿长得太像苏筝,他一见到绚儿，就想到他捧在手心了疼了宠了十八年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每时每刻，都活在愧疚之中。他害怕见到绚儿，所以他忙碌生意，把绚儿交给黄氏照顾，他从来没想过，在他面前温柔善良的黄氏会苛刻绚儿，更没想到，当初苏筝能被贵人看中，是因为黄氏的策划。

想到黄氏苏老爷恨得牙痒痒，奈何黄氏在被绚儿揭穿罪行时就上吊自杀了。

“咳咳”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陪伴了苏老爷一辈子的管家静静立在一旁。

苏老爷摇摇头“你说，绚儿是不是恨我恨我这么多年以来的不闻不问”

管家不答，黄氏隐瞒的太好，他这些年随着老爷东奔西走，若不是少爷拿出了黄氏这些年的罪证，他也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府上已经全是黄氏的人了。

苏老爷苍老的眼泪光闪烁，佝偻着背，自问自答“怎么可能不恨呢整整十五年的忽视。”

“少爷，您回来了。”见少爷回来，小厮殷勤地迎上去。

苏绚神色淡淡道“你退下吧。”

“是。”小厮不想退下，想在少爷面前落个好，不过这会儿见少爷的脸色不对，他忙应声退下。

苏绚一向不喜身边人多，大概是小时候被这些下人忽视惯了，他反而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书，苏绚从最上面一排的角落里抽出一卷画，画虽摆在角落，画卷却纤尘不染，可见主人极为爱惜。

苏绚打开画卷，里面一位女子画得栩栩如生。女子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衫，后背是一片桃林，枝头粉色的桃花开的正艳，女子一双潋滟桃花眼，执扇浅笑，桃花眼微弯，笑容比三月的桃花更烂漫。这画是他在外公书房偶然看到的，他临幕了一副。

“娘”苏绚修长的手指捏紧画卷边缘，生疏的喊出这个他陌生的称呼。

次日，苏绚拒绝带任何小厮，自己简单的收拾了包袱，珍重的把画卷放进包袱里。

意料之中，他考进了前三甲。

殿试时他得了探花，状元郎是他的同窗谢呈，榜眼是名动江南的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