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冬回到尖头村的时候天儿已经快擦黑了,正是该吃晚饭的时候。
然而整个村里却不像往常一样炊烟袅袅,全都黑灯瞎火的,村道上也不见有人在活动,处处透着诡异。
穆秀冬心里奇怪不已,一边朝自家走,一边盘算着这一趟去县城,还剩多少钱,有多少存粮。
她带去的金银首饰玉石别人出价不高,她舍不得卖,就一直放在空间里,五十根金条,换了十四条,还剩下三十六条。
十四条金条中,一条换了两把,一条换了一车面条并三百多斤杂粮,其余十二条换了钱,换算成现实币,就是一万二千块钱,她拿了大概三百块钱给卢筱玉治病,买各种杂物和其他粮食花了大概五百块钱,减算下来,目前还有一万一千二百现实币。
当初孟九棕跟她说好,她换的钱跟他对半分,当做跑路费,不用还钱。
也就说,她本来可以用六千块钱,现在还剩下五千二百块,空间里还存有一百五十斤面条、八百斤杂粮,所以她才敢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五千二百块钱,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天文巨款,穆秀冬就算未来二十年不用干活,也不怕自己饿死。
不过,这些钱是孟九棕给的,她跟他非亲非故,用他的钱,心里总有些怪怪的。
纠结了一会儿后,穆秀冬决定把剩余所有的钱都拿给孟九棕,至于之前花掉的钱,就当自己的跑路费了。
以后她要用钱,自己想办法挣钱,比如她打算在村里收杂货,然后拿到覃老头的回收站去卖,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法子。
以前地主、资本家多,很多人闻风四处逃窜,扮作难民逃荒在乡下落户,手里多多少少都存了点东西。
现在风声紧,那些被举报的人家,连地皮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很多人怕家产不保想变卖,又不敢出去卖,就托那种下乡收破烂的人卖。
比如一个银元,到银行兑换是一万块钱一个,换算成现实币就一块钱一个,他们卖给收破烂的最多卖七毛钱一个,收破烂的转手卖出去或者去银行换,最少要赚两毛钱的利润,如果数目大的话,一下子就能赚好几十块钱儿,可比做其他买卖钱划算多了。
当然,一个穿越女做收破烂的行当,多少有些另类,不过对于穆秀冬来说,职业不分贵贱,只要能挣钱,她不怕脏苦累。
她是贫农成分,如果做这行有天东窗事发,她有万能的空间可以让一切物证消失殆尽,还有锦鲤运护体,做这行也不怕被有心之人举报。
再者,她也不打算只靠收破烂赚钱,卢永中给她弄了一大包种子,刚才她看了一下,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种子都有,以棉花种子居多。
她前两天上山的时候,弄了近一亩肥土进空间里,昨天晚上她进空间里面看了看,发现土壤上的几颗杂草还活得好好的,想来空间应该能种植活物。
遗憾的是,空间似乎只能种植一亩地,她曾试着多弄一亩地的土壤,结果超出原本一亩地的界限,那些土壤就不翼而飞,她反复试验也没用,只能作罢。
想想她现在拥有三个逆天的金手指,老天爷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厚待她,空间限制种植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收破烂赚不到多少钱,她就在空间里种棉花或者其他作物卖,等今年夏季土地改革,分了自己的土地后,她再移植到土地里,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收成。
回到穆家,篱笆院门紧闭,院子里罕见的没有许玉凤母女的吵闹声,院子对面也没有军人在监视,穆秀冬心里越发奇怪,但没想那么多,拎着掩饰用的包裹回到柴房。
刚进门,就看见穆老三靠坐在左边的木板床上,双目幽幽的盯着她问“死丫头,你昨儿一宿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穆秀冬莫名心虚,讪笑道“爹,我昨儿本来想去镇上买条红绳儿绑头发,结果看到一辆驴车去县里。我从来没去县里玩过,一时好奇就坐了上去。没想到县城太大,我在里面迷了路,在县里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将就着睡了一晚,今天早上问了路,这才跑回来。”
穆老三没向往常一样骂穆秀冬,也没发火儿,只是叹了口气道“饿了吧,你二伯在锅里留了一碗玉米碴子粥,你自个儿烧火热来吃。”
脾气暴躁的穆老三居然如此关心自己,穆秀冬咦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走到灶房揭开大锅,里面果然留了一大海碗玉米碴子粥,旁边还有一碟酱菜。
奔波了一天,穆秀冬肚子早就饿了,也不管粥是不是冷的,端起来一阵唏哩呼噜的吃进肚子,把碗洗净后,忽然想起前天在山里烧得烧鸡还没吃,也不知道臭了没有。
赶紧从空间里拿出来,仔细的闻了一下,没有馊味,撕一小块试了一下,也没变味。
想来空间有保鲜的特性,食物放在里面两天都没坏,大有一种天然冰箱的感觉。
发现这一点的穆秀冬别提多高兴了,她之前还愁,这个时代至少还要等个二十多年才有冰箱出现,没有冰箱,到了夏天,食物就容易变臭腐烂。
现在好了,有这个天然冰箱在,她再也不用担心食物变质了。
她把留给穆老二两堂兄弟俩的鸡腿放在锅里蒸热了一下,接着左腿放在锅里,等穆老二回来再吃,右腿放在碗里,端给穆老三道“爹,别说我没孝敬您,您以前对我再怎么不好,对我至少有生育之恩,我吃个鸡,我自己舍不得吃肉,还想着留个腿儿给您。以后您就别骂我了,您就我一个女儿,您要把我骂走了,以后谁来管你死活。”
穆老三端碗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向穆秀冬,她笑脸盈盈,眉目精致,面容柔和,依稀能从那张小脸儿上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已故妻子影子。
他其实知道自己对穆秀冬不好,只是一直以来,他认为穆秀冬的出生,害死了他心爱的妻子,还害得他成了一个废物,因此一直迁怒于她,时常对她打骂。
直到昨天,穆秀冬消失不见,没有一点音讯,他心里没由来得的一阵恐慌,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儿对他有多重要。
她无形中已经成为了他的顶梁支柱,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笑呵呵的伺候他吃喝拉撒。
他却因为前程旧事,一直忽视苛待她,让她一个小小的孩子,面对无尽的苦难和羞辱,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十三年。
他这样的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怎么配得到她的孝顺
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的穆老三,啃着手里喷香的鸡腿,眼里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心里像被谁拽紧了心脏,难受的气都喘不上来。
他嚼完嘴里的肉,低头偷偷抹去眼中的眼泪,低声对穆秀冬说“招娣,以前是爹猪油蒙了心对不住你。你且放心,从今天开始,爹不会再苛责打骂你,等爹身体好点,就跟你二伯下地干活去。以后你不用下地干活,爹养你,过两天你就跟铜花一道上学去。女孩子还是该读个书,认个字,才能像你娘一样知书达理,日后也有个好前程。”
便宜爹忽然变得这么好,破天荒没有骂她扫把星,还让她去读书,穆秀冬一副见鬼的表情,离他远远的,转移话题道“爹,书是要读的,不过不急一时,等春耕忙过了再说。对了,我二伯他们去哪了,我回村里的时候看见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没有人开火煮饭,也没有人在村道上走动。”
穆老三像是才想起这茬子事情,脸色古怪道“你消失了一天不见踪影,把你二伯和大林堂哥急得团团转,跑到周团长请他帮忙找人。周团长派人找遍村子和镇上都不见你影子,以为你被东面尖头群山的悍匪抢去,给仗三虎做压寨夫人去了。今天一早就和县里的团部通了电话,商议对策后,带领着两个营的兵力,还有村里的壮劳作力,上山剿匪去了。剩余的女人、老人、小孩们都被勒令锁门在家,足不出户,避免悍匪下山抓人做人质。”
“不是说尖头群山,山崖断壁众多危险丛丛,那帮悍匪冥顽不灵,坚决抵抗,周团长他们贸然上山,不是凶险异常”
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的穆秀冬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往山上跑,却被穆老三呵斥住“站住,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上山能干啥你去就是送死村里的壮劳力和周团长的兵都上山去了,他们有大把的武器,还怕制不住区区五十多号人的悍匪营地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许乱跑”
“可事情因我而起,我要龟缩在村里,村里人和周团长他们要出个什么好歹,我还有什么脸面在村里呆下去”
穆秀冬义正言辞的说完这话,忽然想起一事,“爹,你说全村的壮劳力都去山上剿匪了,那么孟九棕呢他是不是也上山了”
“你还惦记着那臭小子呢,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穆老三万分不满道“他现在可是地主成分,但凡村里有事儿,不管他愿不愿意,头一个上去顶的就是他你还当他是大少爷,想嫁给他做少奶奶享福呢,我告诉你啊”
后面的话穆秀冬没再听进去,她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尖头村东面的尖头群山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是孟九棕还是周团长,亦或是村里其他任何人,请一定要平平安安,等她带来锦鲤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