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钟情被捡到时的狼狈模样,顾重山一直很怜惜她。又知道了她的倒霉身世,顾重山更加怜惜她了。
由于上次洗碗时戳了钟情的痛处,好不容易回来的顾重山又不敢见她。不过钟情每日醒来时,房门口都会放着个纸包,纸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糖糕。
他是在道歉。
顾重山大大咧咧,说那些话本意就是想安慰她,可惜例子举的太巧。钟情也没生他的气,不过他自己倒是像做了天大的错事般,愧疚极了。
愧疚自然是能帮钟情刷一波顾重山的好感度的,可愧疚过剩就不好了。
是以钟情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顾重山给她端了午饭到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说:“钟姑娘,饭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记得吃。”
这几日都是如此,他说完这句话把饭菜往门口一放,就像被猎人追的兔子般飞也似的跑远了。
钟情也试着坐在院门口等他,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顾重山翻墙进来,让她抓都抓不着,实在是个小机灵。
这次他敲了门后钟情刻意没做声。
顾重山虽然憨厚了些,可也不傻,一想便往钟情故意诓他进去的方向想。但他也怕钟情真出了什么事,于是又敲敲门问:“钟姑娘?”
钟情提裙子把凳子踹倒,继续不做声地站在门后,凳子咕噜噜地倒在地上。
顾重山真有点慌了,推门而入:“钟姑娘?”
待他进来,钟情从门后跳出来一把捉住他手臂,娇弱道:“要见顾大哥一面实在不容易,钟情只能出此下策。”
顾重山看到地上翻倒的凳子再看看钟情,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瞥见钟情抓着自己的手,觉得有点上不来气,又怕自己力气太大,挣脱她时伤着她了,憋了半天嗫嚅了句:“钟姑娘,你使诈。”
钟情:?
她把自己的小人得志很好的掩饰起来,叹道:“若非顾大哥不愿见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语气十分哀婉,顾重山听了一下子觉得都是自己的问题。
顾重山立刻道歉:“钟姑娘,我不是不愿见你,只是上次失言,我心中过意不去……”
钟情状似温柔地看着他:“我没放在心上,顾大哥也不必介怀。”
顾重山松了口气,依旧有些扭捏。
钟情笑笑:“顾大哥,你还有什么介意的吗?”
顾重山一个长须大汉,此时像极了一个未出阁的娇千金:“你……你还拽着我呢,我有点害羞。”
钟情抬眼瞧他,试图从他须发乱糟糟的脸上看出些害羞的痕迹。努力后她作罢,实在是太难为自己了。
不过说实在的,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顾重山长什么样是真的。
顾重山一脸胡子严重影响她的视线,要从这样一张脸上辨认出他的五官着实难为人。钟情也没强求要他刮脸,万一刮了后长得不好看,她自认不是什么外貌协会,也多少有些糟心,这样子挺好的。
钟情收回手,装着同样羞涩的模样,咬了咬唇道:“是我唐突了顾大哥。”
顾重山见她敛眉低目的羞怯神色,以为自己这么说话太重,让钟情伤心了,于是急忙解释:“你唐突我我很开心。”
钟情也不装娇羞了,诧异地看着他。
顾重山:一紧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下一秒钟情就看到顾重山娇羞地跑了,跑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门口的饭菜。从他跑远的背影那里传来句:“钟姑娘别忘记吃饭!”
钟情:……
钟姑娘心情复杂地端起地上的饭菜,觉得顾重山实在是个很羞涩的壮汉。
这一场谈话的效果可以说是十分显著,顾重山起码每日不会再避着她了,只是依旧见到她时十分害羞。
两个人现在同桌吃饭,兴许是在钟情面前的缘故,他每次吃饭的模样都斯文无比,吃的也不多。
钟情总觉得相比于他的体格,他吃这么些实在是太少了些。
钟情这具身子娇弱,病也好了差不多,再睡这样的床就总觉得不舒服。她在心里骂自己实在娇惯,抬眼就看到窗户外皎洁的月亮。
她睡了一觉醒来,估计现如今应当是丑时。顾家格外安静,只有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沙沙声。
等等,今夜无风,顾家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哪来的沙沙声?
钟情温吞地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衫,蹑步走到门前。隔着木门,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是在厨房那边。
莫不是厨房进了耗子?
可是耗子的动静不会这么大。
总该不会是进了贼吧?
钟情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悄悄拉开门闩,先往正厅走,打算叫醒在正厅打地铺的顾重山然后再一起去抓贼。
她猫着腰尽量放轻脚步,慢慢往正厅挪。
正厅中,借着皎洁的月光钟情看清楚,本该睡着顾重山的位置被子翻着,空无一人。她纳闷了,人哪去了。
灶房的声音更大了些,实在猖狂。顾重山挣钱不容易,万一让那贼拿了什么,她可要心疼死了。
于是钟情抄起搁在正厅门前的柴禾握在手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轻手轻脚地走向灶房。
灶房门并没有关,钟情到门口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在灶台间忙碌。
她手中的柴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诧异道:“顾大哥?”
背影迟疑地扭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