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看来是该炖锅猫吃了。
两人一猫回到了公寓,织田作说想要先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大脑还有些昏昏噩噩的,便自行去了浴室。而霜叶则留在客厅,与侥幸苟下一命的太宰喵对峙。
他此刻万分虚弱地倒在了软垫里,卖起了可怜:“小霜叶,我的伤口又疼了。”
“你这回又拿的是什么剧本?之前跳来跳去那么灵活的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你伤口疼。”霜叶完全不表示信任,把这只戏精拎了起来,在空中晃来晃去。
“是真的,而且我刚才打到你也不是故意的!”
太宰喵试图狡辩,说出来的话,连声音都变得柔软与无力了许多。
“分明就是想要找存在感吸引我的注意力。”
霜叶将他丢回沙发,戳了戳他的雪白肚皮,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结果太宰喵忽然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不再动弹,躺在软垫上闷声不吭。霜叶转移了指尖的方向在他小腹上轻轻滑动,想要激起太宰喵的痒处,可他却只是隐忍着什么微微颤动,像极了害怕而瑟缩着的可怜幼兽。
意识到不对,霜叶立马转眼看向他的绷带,用指甲掀起少许,发现里面果然有些渗血。她顿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转身拿过医药箱来给他重新上药。
太宰喵怜弱地躺在软垫上,任由霜叶为他细致地处理伤势。
“伤口又裂开了,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霜叶抿直了唇线,本就浅淡的唇色在此刻被压挤得更加透明。
“只是一早就习惯了……像是这样的痛楚。”太宰喵用着仅存的几分气力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而后闭上了眼睛。
对于他来说,来自身体上承受的痛楚,远比不过直接倾轧了精神的那些压力与悲恸。
还好……现在他已经能放轻松地喘气了。
感受小猫柔软身躯紧贴着自己的触感,霜叶忽然回想起了那天夜晚,在暗巷外见到的那批变异为奇形怪状恶兽的情景,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经历了骨骼碾转再重组的过程,因为剧烈的疼痛感折磨,他们不断抓挠着自己以图分散一些痛苦。
那么说,太宰他其实也一直经历着这一切么?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承受着身体变化产生的疼痛?”
霜叶的声线蓦地沉了下来。
眼前的太宰喵不敢说话,之后安安静静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横亘着一片巨大的沉默,如同覆上沉重的棺木,面对着冰凉的墓石。
霜叶也不再说话,专注于此刻手里的动作。
周遭唯有替换绷带的沙沙声,流入到两人的耳朵里,反倒显得无比的寂静。
霜叶忽然问:“痛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的太宰一愣,尔后诚实地说:“痛。”
“我……很怕痛。”
这句补充出来的话语,又拖延,又苍白。
仿佛带着一路以来说不尽的坎坷,无法用简单一句话描述出来这份别人眼里恐是无病呻吟的惧怕。
霜叶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只是继续垂眸给他替换绷带。直到在他胸口打完一个蝴蝶结,最后才抬手盖住了他的脑袋。
“感觉痛的话,就说出来。”
她掌心下滑,之后干脆捧住了那颗小小的猫脑袋,抵上了他的额头。
极近的距离之下,仿佛全世界都被彼此的身影给占满,却也在同时,唯独看不清对方具体的模样。
霜叶轻轻敛下睫羽,任由那道黑影充斥着视野,她像是对眼前的猫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难过与疼痛积攒在心里,就像没有邮戳的信件投进了邮筒,塞满后只会让自己这个容器崩溃。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也要说给空气听,说给雪花听,让它们伴随风寄向遥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
“这样抱着期待轻松地活下去,或许迟早有一天……能够遇见可以将一切心事寄往对方心里的那个人。”
“那么那个人……可以是你吗?”
太宰喵轻声问道,脑袋紧紧挨着她,磨蹭着,像是黑暗里两只孤独的猫在互相舔舐伤口。
“……”霜叶终于蓦然回过神来,远离了他那颗脑袋。
可话都这么说出口了,她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就这么盯着太宰喵无辜的眼神思考了好一阵,她僵硬地做好了当垃圾桶的准备:“……行吧,但是我这里是收费的,懂么?”
耳边顿时传来了太宰喵轻快的笑声。
忽然,他问出了霜叶意料未及的一句话:“织田作……他是不是喜欢你?”
这句话明显把霜叶问倒了,但她可不愿意直白说出来,只面瘫着脸转回头,用食指点他脑袋,跟摇不倒翁似晃得太宰喵一摇一摆的。
“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或许是她的存在补足了他所此生缺憾的所有勇气,浑身几乎都是绷带的小小太宰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明明身上伤口在疼,却还是努力地想要将两只猫爪子圈到头顶,比出一个心形。
“因为我喜欢你,想要追求你——”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