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福利院做义工,并不像平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需要他们单独陪读书陪做玩游戏,很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帮着护理人员做些义务劳动。
因为孩子们都还太小,如果你和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会再次给他们留下被抛弃的印象。
因此,再次集合的时候,大家简单地打完招呼分好礼物后,除了有长期探望习惯的家庭留下跟着护工带他们手把手做游戏,剩下的人都两人一组的,先去做些其他能间接帮助孩子们的事情。
有些去帮忙分类整理图书室,有些去帮忙准备午餐和饭后甜点,而许琛和季斐则被分到了帮新辟出来的游戏间刷墙的工作。
许琛拎着油漆桶,看着刘院长给他的完成样图,说实话,心里挺没底的。
因为他在动手能力这个方面确实不行,简单来说,就是个手残。
具体可以体现在不会换轮胎,不会做饭,不太会做任何和手工相关的东西,甚至连他费心钻研过的分镜图,画出来也跟鬼画符似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在想什么?”季斐从身后绕出来站到他面前,手里拿着围裙低声说:“低头。”
许琛乖乖低了头,顺从地让季斐帮他把围裙戴上,苦哈哈地说:“我在想,我画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吓到刘院长。”
围裙上的带子并不算太宽,季斐手指弯着,不小心地碰到许琛的耳廓,蹭得对方微偏了一下头。
他的视线扫过许琛皱起的鼻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到时候你负责刷,画的部分给我?”
“你连墙绘也会?”许琛瞪大了双眼。
重逢后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越发觉得,好像没什么东西是季斐不会的。
“这么震惊?”季斐在收回手的时候轻轻刮了一下许琛的鼻子,然后说:“应该算会一点,小时候学过画画。”
其实小时候学的又何止只有画画。
季松远和顾曼卿都是强势又心气高的人,自然十分格外注重对小孩的培养。
打从季斐有记忆开始,就被送去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学各种各样的特长,当同龄人能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季斐只能坐在家里专门给他隔出来的小书房里,练写字,练画画,练钢琴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每小时每小时都有对应的规划表,永远一成不变。
“哦。”许琛应了声,大脑深处有根神经微弱地抽了一下。
只要两人的话题谈到小时候,他总是会莫名的心虚,生怕那些被季斐遗忘的记忆无意中就被哪个词挑起,从尘埃里又鲜活起来。
说来也是讽刺的很,当年明明他是提分手的那个,可现在死命摁住绝口不提的,也是他。
这不矫情怪么。许琛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个定义,面上倒是不太显,耸了耸肩笑:“那行,我负责给你打下手。”
“刷墙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比较适合我。”
季斐眼底又漫上笑意,紧接着递来了一双手套,“戴上吧,小心别沾到手。”
刘院长给来的底图其实特别漂亮,是那种具有童真幻想的浪漫——
带着着点点星光的深蓝色天空中,黑白的钢琴键蜿蜒起伏地延展着向上,像是通天的阶梯,又像是云浮在半空中,末端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缕烟雾,没入了泛着莹黄光芒的圆月中。
估计这刷墙活动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除了大半底色已经上好了之外,墙面上画的大体轮廓也被勾勒出来了,就是琴键部分的黑白格还空着。
不过这部分也相对简单,方方正正的不要求特别高超的技巧,所以才会交给前来帮忙的志愿者。
虽然刘院长说意思意思就行,自由发挥不需要特别精确,但许琛和季斐还是想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他们俩拿着油漆刷,研究了一下要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商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一人专门负责勾边,一人专门负责填色。
许琛还像模像样地从架子上拿了两个旧报纸折成的大帽子,美名其曰“更有代入感”。
结果代入感是有了,上手的第一下就失败了。
他没把握好用量,油漆刷上沾着的漆太多,第一下刚划上去,多余的部分立马就凝到一起,然后一道道地往下流。
许琛“嘶”了一声,对自己的杰作表示相当的不满意,正皱着眉头准备又覆上一层漆时,身边突然传来油漆刷被放下的轻微声响。
许琛:?
怎么了。他想转头问。
下一秒,一张宽而大的手掌覆了过来。季斐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样。”
“先横着刷一遍,再往下。”
许琛的视线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之前在射箭馆练习的时候,季斐也曾经这样手把手教他,只不过当时许琛的全身心注意力都集中在背部胸膛相贴的触感上,没能顾上其他。
季斐的手心干燥微凉,想来是常年健身的缘由,在指根到手掌的地方有些粗茧。
许琛怔了一下,一瞬间有些别扭。
在他看来,手心覆着手背的动作,一方强势一方接纳,算是个颇为亲密的动作。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季斐在国外呆惯了的原因,对于这种程度的接触,他做起来总是一派自然。
虽然但是,觉得“不自然”的许某人也没想着挣开或是别的什么,只是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直到把刚才有些混乱的墙面刷均匀。
不得不说,刷墙确实是个费功夫的体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