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言礼站在走廊回头看边慈,突然间抛出这么一句话。
边慈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不太习惯,就……你和你家人都特别好,但我不习惯这样子,是我的问题,我有时候也会想,我这么难搞,会不会伤害到你们,但下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我真的……抱歉。”
“看出来了。”言礼说。
“也是我运气好,碰巧到这里来租房子。”边慈走上台阶,垂眸笑道,“要是我手头宽裕一点,就去居民楼租房子了,要是那样,得到这份善意的人,也就不是我了。”
我也不会遇见你了。后半句边慈没有说出口。
言礼听完,反问她:“你就只觉得你是因为运气好?”
“对啊。”
“你就没有想过,正因为是你,才能得到这份善意吗?”
边慈听笑了:“怎么可能,我之前跟你们素不相识啊。而且你们家的人,一看就是那种平时对谁都很好的,虽然性格都不一样,不过骨子里的温柔善良没有变。”
“你把我们想得太无私了。”
言礼低眉轻笑了声,兀自说道:“世界上没有无差别的爱,大家都会偏心。”
“什么?”边慈心念微动,却不敢往深了想。
“没什么碰巧不碰巧的,你已经来了,来的不是别人,你来这里得到的、收获的,都是你应得的,就像你努力学习,考试分数会上升一样,你是边慈,你来这里,大家会对你好,就这么简单。”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把自己放得太低,又把别人捧得太高,有空你照照镜子,问问里面那个人,委屈不委屈。”
边慈活生生被言礼说红了眼眶,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猛地转过身,抬手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言礼本意是想让她笑,结果现在却把人给弄哭了,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的人,下一秒慌成了愣头青。
“你哭什么,哎,你别哭啊,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我给你道歉。”
言礼愁得抓了把头发,想上前安慰,又不好意思碰她,手里又没纸巾,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没有……我就是……就是太感动了……”边慈一边哭,一边用手擦眼泪,眼泪越擦越多,擦的速度赶不上哭的速度,急得她团团转,“我……我不想哭了,怎么……怎么停不下来呜呜呜呜……”
连哭都压着声,连哭都不敢放肆哭个痛快。
言礼不知道这几年边慈经历了什么。
以前跟同学玩泥巴灰头土脸,还能站在石头上自称仙女的自恋鬼,那么骄傲,那么理直气壮地认定自己跟所有人不一样,她是最优秀的。
现在,却因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成绩不拔尖,自卑到了尘埃里,看谁都比自己优秀。
以前明明是个走路摔了一跤,疼不出眼泪也要哇哇乱叫几声说自己好痛好痛的娇气包。
现在却不会喊疼,也不会哭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边慈硬生生把哭意憋了回去,擦干眼泪,等情绪平稳下来,才抬起头,对言礼说:“你说得很对,我都记住了,不过我希望你忘记我刚才的样子,太糗了。”
“你刚才怎么了吗?”言礼立刻配合。
“什么都没有!”边慈偏头,用手指了下自己的房门,“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屋,你收拾好就过来吧。”
“好。”
言礼静静站在原地看边慈离开,在她快进屋的时候,出声将她叫住。
“边慈。”
边慈的手搭在门把上,笑着回头,问:“什么事?”
“……你有小名吗?”
“我没有小名。”边慈想了想,补充道,“硬要说的话,以前家里人偶尔叫我阿慈,这应该不算小名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能这么叫你吗?”言礼偏头,暗骂了一声靠,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们现在应该算朋友了,感觉叫全名挺生疏的,那个我,我小名你是知道的吧?”
边慈愣了一会儿,随后璨然笑起来:“可以,随你喜欢,你小名我知道的。”
“你叫zhouzhou。”
边慈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这个名字,虽然人不一样,怀念的感觉涌上来,她没忍住多说了句:“我童年的时候有个好朋友,也叫zhouzhou,不知道是他的大名还是小名,你说巧不巧?”
言礼霎时僵在原地,盯着边慈,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
边慈被他看得一头雾水,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
言礼垂眸,强压住复杂的情绪,稳住声音问,“童年的朋友,你都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提起往事,边慈难免伤感,“不过我们断联系好多年了,我一直挺想念他的,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性格超级内向,不爱说话,以前总是被同龄人欺负,那些人坏死了!”
说到这,边慈看了眼言礼,开玩笑的口吻,却蕴含真切的祝福:“要是他能像你这么受欢迎就好了,身边热热闹闹的,就算没有我,应该也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言礼满眼错愕和震惊,浑身似乎被抽空了力气,连头都抬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年少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非原创,来自《天地难容》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