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在她确认不吃绿豆就是言礼那一刻,想到过去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对他吐过的苦水,在他面前犯过的傻。
她想隐藏的灰色情绪,不愿意被他看见的脆弱,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可是他又是那么热情地帮助她,做她的倾听者,给她安慰和建议。
她无法不感激他。
有多感激,就有多难堪。
与其说她实在生言礼的气,不如说,她是在气自己。气自己那些无法自我纾解的情绪,更气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就把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
刚转学那阵子,她的内心太孤单了,新环境没有朋友,以前的朋友不了解她的新生活,她找不到一个说心里话的人。偏偏这个时候不吃绿豆出现了,还有什么比素未蒙面的陌生网友更适合做倾诉对象的人呢。
事已至此,强行揭过这一页反而显得狼狈,她没有选择,她只能面对。
“一直以来是我在受你帮助,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当然了,被骗的感觉也不太好,想到以前跟你吐了那么多苦水,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又恼又烦,但不是生你的气。”
边慈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好意思离言礼太近。
“网上听课就罢了,现在课下你还给我补习,我……我不能再这么麻烦你了,占用你那么多时间,我欠你的人情太多了,我该怎么还给你啊……”
“是我要给你补习,不算你欠我人情,更谈不上还。”言礼打断边慈的话,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着中间隔出来的空位,神情渐渐黯淡,“你非要跟我算这么清楚吗?”
边慈下意识摇头:“不是跟你算清楚,是你……唉,是你帮我太多了,怎么说呢,我有点……嗯……有点受之有愧,对,受之有愧。”
言礼看向边慈。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她偏过了头。
宁愿看枯萎的花枝,也不愿意看他。
言礼悄然捏紧了栏杆,青色的血管在手背凸起。
“我不讨厌你跟我抱怨,相反,如果我的话能开解你半分,我觉得很开心。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为什么?”边慈直接反问回去。
言礼不太明白:“什么为什么?”
别再问了,到此为止。
有道声音在脑子里不停重复,边慈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没有照做,反而执拗地重复:“为什么你想这么做?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交情也不深。”
靠墙的那只手,在言礼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不安得攥成了拳头,微微发颤。
边慈问完就开始后悔,可是又疯狂地想听到一个答案。
指甲戳着掌心的肉,刺刺的疼,这种疼强迫她保持冷静,除非听见她想要的答案,否则不要再说出更耐人寻味的蠢话来。
“是吗。”
轻飘飘的一句,像是说给风听的。
言礼倏地笑起来,笑声真切,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原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交情也不深啊。”
言礼收回视线,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可我总感觉我们认识很久了,这又是为什么?边慈,如果我这样问你,你能回答我吗?”
胸口似有冷风呼啸而过,边慈莫名感觉空空荡荡。
“……我不知道。”她说。
良久。
言礼深呼一口气,手掌搓了搓胳膊,说:“现在感觉有点冷了。”
“那……那回去吧,会感冒的。”边慈闷头往前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言礼,“这个给你。”
言礼接过,两人前后脚下楼。
边慈踩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身后的人打破了沉默:“补习还继续吗?”
她回头看他。
他站在高处,月光从墙壁上的天窗透下来,落在他们之间的空隙。
后退一步还是黑,前进一步就是光。
边慈收回脚步,转身,顺着台阶往上走,她站在一半的月光里。
“还可以继续吗?”
言礼走下来,另一半月光落在他身上。
过了几秒,他笑着说:“当然可以,你付钱,你是我老板。”
“你还是我老师呢。”经这么一说,边慈想起买课时那件事,顺口问了,“后面补习怎么办?我还是按照50块钱给你吧,你还有时间上课吗?”
“你这样说也太看不起我了。”
“啊?”
“后面照常补习,你都说我是老师了,不把你带回2班,怎么对得起你?”
“那钱呢?”
“欠着。”言礼敷衍地说,“等你考回2班再说。”
边慈皱眉,小声嘀咕:“考不回去怎么办……”
“考不回去?那你就是在砸我的招牌。”言礼弯下腰,与边慈平视,威胁恐吓加鼓励,“你自己看着办,教了你这么久,你要用什么来回报我。”
边慈捂住泛红的耳根,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会努力学习,然后用好成绩来回报你的!”
“……”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再努力把男主气死,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