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匕首从宫里送回来时,已经换了新鞘,比从前好看多了。但一拔出来,还是那把锋利无匹的陨铁利器。
冰凉的匕首贴着邓九的手背皮肤轻轻擦来擦去,谢玉璋道“什么叫变故呢譬如说,今日我把你这只手废了,你看看你还能不能成为大家了”
“你敢你敢”邓九大叫,“我是凉州邓氏我姐姐是宫里的邓”
“邓淑妃嘛,我知道的。”谢玉璋道,“好好的儿郎,遭遇危险,不报父兄官职,却先报姐姐身份。凉州邓氏,不过如此,怨不得从前被霍、王二姓压得抬不起头来。”
她道“只你要失望了,你姐姐如今位高,却并不是我怕的那个人。我也知道,你和你的伙伴心里边,是把我当作了赵公主。我只不懂你们为何如此眼瞎,赵朝都已经亡了,哪还来得公主我被称为公主,是因我是大穆公主。”
“我既身为本朝一品公主,教训你一个无官无职的白身小儿,有何不敢”
“邓九,你睁大眼睛看着”
邓九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柄乌黑冰凉的匕首高高举起,挟着风扎下来
那一瞬邓九的心脏剧烈收缩,他猛地闭紧了眼睛,手背感到疼痛的时候,叫得惨绝人寰
身周却响起了“扑哧”、“扑哧”的笑声。
邓九颤抖着睁开眼睛,那匕首就在眼前,稳稳地扎在了他两根手指指缝之间。而戳着他手背,将他戳疼的,却是侍卫手里的一根筷子
侍卫笑骂“怂货。”
谢玉璋拔出匕首还鞘“把他给我丢下去。”
得到谢玉璋一个人出来逛街这消息的,也不止是邓九一个人。他这一群狐朋狗友个个都摩拳擦掌,不仅想赢那赌约,更想登美人的床,上美人的榻。
得到消息,他们梳洗打扮一番,全来了,只比邓九晚了一会儿,来了便被伙计拦在了楼梯口“各位恕罪,楼上贵客包场。”
明明邓九的马和从人便都在外面,难道叫他先得手了众人扼腕
便在此时,楼上传来了邓九杀猪般的惨嚎连伙计都愕然了。
随即,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到了楼梯口,直接扔下来一个人。那人嘁哩桄榔地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被众人扶住一看,不是邓九是谁。
只那一张俊脸,在楼梯上磕得青红了好几片。
众人惊疑不定,连问“九郎,怎么回事”
邓九还没说话,楼梯上有人喝道“让开”
众人抬头,永宁公主谢玉璋玉面含威,手握着马鞭,一双凤眸凛凛生光。她的姿容,实在举世无双。
众人一时皆被摄住,竟没反应过来她是叫他们别堵住楼梯口。
谢玉璋二话不说,手腕一甩,一马鞭便抽了过去
众人大惊,慌忙抱头闪避。待站稳,那公主已经带着她的护卫们铿锵走了过去,在酒楼外面翻身上马,疾驰离去了。
众人又想问邓九到底怎么回事,邓九却爬起来冲到外面上马就走了。
几个年轻郎君面面相觑,正想说话,其中一人却忽然道“哎,怎地有股骚味”
他抬起手闻了闻,大惊“是我手上的味”
另一人也道“我的鞋面怎么湿了咦,也有味你们谁尿了”
这等事怎能承认,众人都赌咒发誓不是自己。也的确大家的衣服裤子都是干净的。
再一看,楼梯上却有斑斑痕迹,适才邓九坐在地上的位置,亦有湿润痕迹,衣褶的印子清晰可见。
众人呆了半晌“难道邓九他”
谢玉璋离开了东市,并没有回崇仁坊,她直接去了宫里。进了宫,又并不去给李珍珍请安,直接去了邓淑妃的景澜宫。
邓婉得知她来,颇惊讶。略收拾一番,出来见她“永宁,怎地突然来我这里”
谢玉璋微笑给她见礼,坐下道“我听闻娘娘有一方松山溪涧水波纹的古砚,这是五百年的古物了,是曲大家的雕工。我十分心痒,想来问问娘娘,可否出让于我。”
邓婉一怔,随即笑道“你来晚了一步。那一方砚,我已经送与别人了。”
谢玉璋道“唉,那太遗憾了。”
两个人闲话了几句,后面宫人来报“小殿下醒了。”
谢玉璋便起身告辞了。
邓婉望着她的背影蹙了会眉,转身去看儿子。
心腹道“她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便来与娘娘要东西。”
邓婉道“你现在就出宫,去问问母亲,九郎最近可有做什么不妥的事。”
心腹微讶。
邓婉道“那方砚陛下赏了我,正好九郎入京,我转手便给了他,再没别人知道。陛下岂是碎嘴的人,他何时会跟别人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永宁却是从哪里知道的除了九郎,我再想不出别人了。九郎疏狂惯了,可京中不比别处,我实不放心。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
心腹领命去了。邓婉去了儿子房中。
二皇子刚六个月大,白白胖胖,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因为他,皇帝来景澜宫的次数也多起来。邓婉看到儿子便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待把他抱在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奶香气,只觉得内心里再没什么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