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瀑一想自己那时不过偷瞧而已,不禁面红耳热,忙道:“不识得不识得…只言是仙子救了我这条贱命罢了。正自惶恐,不知如何报答仙子恩情。”言罢只听得自己心跳扑扑,直欲蹦出来似的,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那女子闻言,只道:“一命换一命罢了,小女子只是报恩。”直至语毕,也未曾回头瞧上一眼。
杨天瀑见她语气始终淡淡,心下不觉略略失望,先前的激动也渐渐平复下来,心想她说一命换一命,不觉讶意非常。反问道:“报恩?还请仙子言明”
那女子默然片刻,垂首一遍遍抚过手中长萧,轻叹一声,道:“公子可曾记得那红木棺材?那里面,封印了我一至亲之人…公子既斩开了棺木,便是救了那人了...”
“至亲之人…”杨天瀑瞧着她一遍遍抚过长萧,莫名的心中有些发酸,忍不住问道:“仙子手中这萧,想是那人送赠吧?”
那女子举起长萧,轻轻吹了一首,杨天瀑只觉得其中凄婉迷茫,似乎心事无数,缠绕纷纷不得解脱。正自伤感,却听得她答道:“是的,自从那人出事以来,这萧便成了小女子唯一的眷恋。”凝望着碧波湖水,她又接道:“小女子近日听闻此棺将押送至此,于是赶来相救那人,奈何为魔教三煞相阻,始终不得机会,绝望之下,却遭遇公子斩开棺木…”
杨天瀑听到此处,回想起那日偷袭自己的红袍男子,心道:“此人功力高绝,只怕就是仙子口中的那魔教三煞之一了。莫非这三煞与仙子之间有何仇怨不成?仙子救了我,定然是击退了那红袍男子。那三人若都如此一般功力,只怕日后报复起来,仙子要吃大亏…”
这般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接着听那女子说道:“小女子见公子斩开棺木,救得那人,心里欢喜非常,只奔那人所落之处而去,却未曾料到公子已然受伤,被那魔教笔煞齐东明趁机偷袭。天幸公子功力深厚,法宝通灵,是以小女子有时间赶到相助,不然若是公子遭遇不测,小女子只怕一辈子也不得安心了。”
杨天瀑闻言,心下只觉得后怕惭愧,想那时自己见那棺材邪异非常,杀人无数,也不知是何人祭练的盖世魔兵。一心只想除了它以绝后患,却未曾料到内里居然还困着一人。自己那一式碧落九重剑已是尽了全力,倘若这棺中之人有何意外…
想到这里,杨天瀑大感羞愧,干咳了一声,道:“纯属巧合罢了,事先我也未曾料到棺内有人,不然也不会尽了全力一击…”说到后来,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几乎只可自己听得清楚。
那女子并不答话,杨天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然良久,方才小心问道:“还不知仙子芳名,可否告知在下。若有冒犯,还请见谅。”却见她凝望湖水碧波怔怔出神,仿佛并未听到似的,心中不觉大为失望,只道二人不过萍水相逢,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平日里寻常人莫说说话,便是见上一面都难,自己却不知进退,竟然问出这等鲁莽的话儿来,只怕就要叫她看得轻了。微叹了口气,双手一拱就要道歉,哪知那女子突然右手平伸,蓝芒突现,一炳华丽修长的仙剑便在手上轻轻舞弄旋转了起来。
“此剑自洪荒便有了,曾于北海斩鲸杀龙,剑出四海皆惊,天地变色,故名曰惊霓。小女子贱名便是何惊霓了。”
杨天瀑正待答话,何惊霓手掌翻飞,仙剑长萧顿时收了起来:“公子重伤初遇,早些休息才是,小女子不多打扰了。”言罢莲足轻点,平平飞向湖面,又在水上轻轻点了数次,衣袂飞舞间,人已然去的远了。只留下孤月惨淡,竹林深邃。
杨天瀑凝望着何惊霓所去,直到身影与孤月融合,渐渐化作微不可见的一点,突然间惊醒过来,心道:“杨天瀑呀杨天瀑,你怎得如此无用!一见到漂亮姑娘,便要失了魂啦!”
如此自检片刻,正待回竹楼歇着,却陡然间听到法宝相交所发出的铮鸣之声,静心细听之下,竟然是何惊霓离去的方向传来的。杨天瀑心里一紧,想也未想,翻身一脚踏在身后一颗竹子上,借着反弹之力飘上湖面。波光粼粼,杨天瀑运足灵力汇于双脚涌泉穴,踏着波浪飘然前行。身若鸿雁点水。
方飞身出湖,但听得打斗之声越来越大。杨天瀑一个闪身出了竹林,眼前霎时豁然开朗,孤月高悬,四面空旷。一瞧之下,原来这竹林竟生在半山腰上,而此刻得出竹林,却是正处在山腰一处较为宽阔的大石头上,石头再前,便是悬崖绝壁了。而打斗之声便似乎是从这悬崖绝壁传出来的。
杨天瀑眉头轻皱,轻声缓步行至悬崖边,极目向下望去,但见崖壁之上一红一篮光芒闪烁交接,显然是有人正持着法宝恶斗。两道身影与崖壁之上飞转腾挪,履如平地。一人手执黑光描金大扇,容貌瞧不大清楚。身形枯瘦,一身黑衣。此刻翻转之间轻松写意,显然留有余力。而另一篮影衣袂飘飘,神剑闪华。杨天瀑一瞥之下,当即认了出来,那正是那救了自己的何惊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