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和龙姜的比试,甚至称不上切磋比武,和上一场一样,只是单方面被揍和揍人而已。
只不过和上场不同的是,这场体格更强壮的龙姜是被揍的对象。
“你这是什么妖呵”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龙姜,手刚伸到阿好的脸旁,就又被拧着手臂丢出去了。
“角抵”说起来,并不算是什么以弱胜强的本领,如果体重相差过大,想要获胜同样需要很大的努力,譬如之前阿好借着子昭喂招时那样。
但偏偏,体格更加魁梧高大的爻我出于“公平”没上场,而派出了自己的弟子龙姜,这龙姜一看,便走的不是力量型的路子。
所有人都被龙姜一次又一次的被抱摔、被击倒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唯有曾经做过阿好“喂招”对象的子昭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力,并对于那个“有勇气”的龙国武士寄于深深的同情。
“别挣扎了,逃不开的”
子昭可怜地看着还试图用各种方法“突破”的姜,在心中怜悯着他的韧性,“你使出的蛮劲越大,被摔的就越重哇”
这是一种以技巧对抗力量的方法,但在这个没有“技巧”的蛮荒世界,这样的技术是可怕而诡异的。
这不像女羽那样靠着躲闪动作活生生把人累死耗死,那样的战术是有迹可循、可以让人理解的,但这种似乎连人都没碰到就把人抛出去的战技,就比较可怕了。
尤其把人抛出去的,还是那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庞国王女。
这样的场景即使对旁观的人来说都不可思议,作为当事人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龙姜更不必言说,他内心的惊骇和诧异,已经到了快要掀起滔天巨浪的地步。
虽然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姜从小就经受过族中勇士的严格训练,从还不会走路起就学着挥舞武器,话都说不利索时就能眼睛都不眨的捅人。
这么多年来,死在他手里的人,有不满周的婴儿,也有威风凛凛的国主,他曾与狼群搏斗而最终生还,也曾中了别人的圈套被困十几天,全靠吃树皮喝尿活下来。
但他面对这位庞国王女这种诡异的能力时候,他破天荒感到了“害怕”,比他当年面对狼群时更甚。
因为现在他面临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伸腿踢人,那条腿是怎么拐到自己背后去的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挥拳击倒对方,怎么最后倒的是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击中了对方的要害,为什么对方连闪都没闪,自己就被甩出去了
不不不,这不是搏斗,这是巫术
这女人不是什么将军,她是个巫婆
“我不”
我不打了,我认输
心理完全崩溃的龙姜不想再被当做沙包一样砸来砸去,他伸出手,干脆地想要认输,逃离这噩梦一般的场景。
然而那个狡猾的女人,居然在她还没说完话时就像是毒蛇一般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脸再次紧紧按在了地上。
从角力到发力的过程,不过是一瞬而已。
“呕呕”
喉咙被压迫的恶心感让他不住干呕,眼睛里也因为这样剧烈的反应产生了生理性的泪水。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逼迫你认输的。”
这个狡猾的女人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在他眼泪禁不住地流出时松开了手,好整以暇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哭,你可以继续尝试攻击。”
谁他娘的哭了
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名叫姜的武士几乎是在禁锢被解除的一瞬间便挣扎着坐了起来,狠狠地一擦眼泪,用“凶狠”地眼神瞪向阿好。
只可惜,如今他这哆嗦着嘴唇、眼角微红的样子,再配上起身时娇弱无力的样子,那一眼非但没有凶狠的气势,反倒像是在对他的对手抛媚眼。
双方重新站起对峙,阿好的衣衫略有凌乱、头发也被汗染湿,有几缕卷曲的头发紧在额头上,除此以外,一切安好。
反观龙国的姜,脸上满是被砸出来的青肿,右手胳膊已经脱臼,露出的左腿膝盖关节肿起两个拳头那么大,上衣尤其是衣襟部位早在拽扯时被撕裂,他可以说衣衫褴褛的在战斗。
“咦,你不进攻了吗”
阿好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样拂开额头上的碎发,无奈地说,“你们这些龙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吗又不肯主动认输,又不愿进攻,难道还想我再次认输”
爻我和龙姜的面色都是一变。
这便是在嘲讽他们技不如人,只知道靠死缠烂打逼着别人认输了。
这下子,就连一旁的庞人和土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了。
所谓的“死战不退”,第一次使出时还能博取别人的同情和尊敬,尤其当面对的还是筑昭那样巨人一样的可怕男人时,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更强。
但现在龙姜面对的是体格明显不如自己的年轻女人,在这种明显单方面挨打还赢不了的情况下还死不愿认输,就不是“勇敢”,而是“无赖”了。
“我谁说我”
龙姜强忍着剧烈的干呕之意,挣扎着准备投降。
“既然你不想进攻,那就换我来好了”
可惜离得较近的阿好脚步一错,揉身向前,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求饶。
她一反刚才防守反击时的以逸待劳,像是为了打消对方用“拖延”战术取胜的妄想似的,向着已经彻底失去反抗之意的龙姜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砰
只见这位庞国王女一个滑步侧身,手肘猛地击向龙姜的左眼,后者只来得闭眼,左眼眶已经正中一击,痛得他捂住脸弯下腰。
对方刚弯下腰,阿好已经双手拉扯着对方的肩关节,就着他弯腰的姿势一个膝撞,径直撞向龙姜的腹部。
“呕”
这一下直接撞到了龙姜的胃部,他是真的吐出来了。
“怎么这就吐了”
阿好连连退步,嫌恶地和对方拉开一段距离,掩着鼻子问“还继续打吗”
“你,咳咳,你是故意的”
她就故意朝着偏上腹的方向顶,明明下腹部才是要害
还故意不让他先开口认输
“笑话,你我比武,我不是故意攻击你,难道还是无意不成”
阿好活动了下手肘和肩部,皱着眉训斥。
“我又没有故意在抱摔时趁机扭你的脖子,也没有故意在你背部着地时砸断你的脊柱,更没有在锁死你头颈时故意让你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就能叫故意了”
她说话时的表情太严肃,她训斥时的语气太坦荡,以致于除了爻我将军和龙姜,没有人听出了其中的威胁。
可龙姜却在对方喝问之后,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他这一场比试,可谓是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大脑完全被怒火和懊恼充斥,根本做不到有效的反击。
但因为他受到的都是皮肉伤,所以他更多的是在惊惧自己完全弄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却并不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
加上上一场这位庞国王女的主动认输之举,也让他们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女人是个心慈手软之人,是不会在比试中要人命的。
所以他才敢在被制服后,继续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但现在,在这个女人提醒过后,龙姜回想起自己那些疾风骤雨般被抛出、被制服的经过,对方每次都在他彻底无法动弹之后,挑衅般地在他脊柱、脖子和额头各处轻佻的拍打过。
他原以为这是庞国人对战败者的某种侮辱,现在仔细一想,对方既然表现出一种重视“荣誉”的样子,自然是不会这样故意折辱对手。
所以,那个女人是在
龙姜见鬼般看向阿好。
是在提醒他,他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你们这些龙人怎么回事这场比试本来就只是考验双方的战力,既不是颜面之争又不是生死之战,最后雇不雇你们也是我们庞人的自由,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肯认输了不肯认输就能改变什么”
对外交涉是女萝的任务,此刻她就对此大为不满,“你们派出的这个将军的弟子明显就不是我们王女的对手,现在还吐了自己一身,难道还要逼我们王女对着这一堆污秽之物动手吗”
“认输吧。”
子昭出于对龙姜的同情,也跟着朗声劝说,“连我都不是王女的对手,和她比试时只有按在地上打的份儿,你们又何必如此倔强你是未来的龙国将军,留着性命继续出使不好吗”
同样感到毛骨悚然的还有龙方的爻我。
和其他人不同,他是知道姜的心计和本事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姜是故意示弱,甚至觉得他飞出去的架势太夸张了点,一看就知道是在“演戏”。
但随着后面他身上的伤处越来越多,爻我也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可那时候庞国的王女已经不肯给姜开口认输的机会了,所以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只觉得姜是意气使然,脸上挂不住,不肯承认自己会输给一个娇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