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垂眸,看到了他脚下漫开血迹,再看他苍白如鬼的脸色,比风烛残年的老人还不如。
然而他没有丝毫心软,只是笑了笑“桐桐听闻木迎风身体抱恙,前去探望了,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
纵然知道这不过是谎言,梅飞白依然心如刀割,他猛地闭上了眼,青紫的嘴唇嚅嗫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就如同,她前世等我,我却去营救绿腰了”
湛兮脸色转冷“权势迷人,你若放手一搏,妖族如何尚不可知,又何必这般自残这般不管不如,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证明你是真的爱她”
梅飞白惨然一笑,沧桑地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知道”
湛兮皱眉,什么都没说,起身,颔首道“那阁下自便吧”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般的人,什么都不说,自以为自己所做之事会被理解,动辄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苦衷”,就似乎能将一切伤害掩盖过去。
梅飞白还不如为了妖皇之位,与梅绯色殊死相争呢,如今这般为了见阚青桐一面,而不管不顾放弃一切,无脑前行,仿佛是为了证明他们那虚无缥缈的爱意一般,着实令人发笑。
他走了,而梅飞白依然就在原地,坐得腰杆笔直,风雪落到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日落,月升,月落,日出
在晨曦的微光之中,面颊已然冒出狐狸毛的梅飞白,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他就这般看着那人,踏光而来。
“你终究还是来见我了,咳咳。”说不欣喜,是骗人的,然而梅飞白的眼眸盈满了沧桑和悲凉。
阚青桐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平静“兄长想要让你也尝尝,我曾经所尝受的。”
一身嫁衣,彻夜枯等,夜色凉如水,心结成冰。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因此,我来了。”
“小师妹”梅飞白只觉满心苦涩,他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说,有好多事好多事想向她解释,然而此般场景,竟然感觉哑口无言,心如一片毫无声息的荒漠,寸草不生。
阚青桐看着他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知道他快死了,淡淡道“不论你们之间究竟有何纠葛,绿腰又究竟是何等角色,我只需知道,自你利用我那一日起,我便已经一脚踏入地狱了。”
梅飞白沉痛地闭上了眼,满口苦涩,许久之后,他才悲凉又眷恋地望着眼前之人,问“二师弟,可曾说过什么”
“二师兄死了,”阚青桐神色寡淡地拿起酒壶,和着冰雪,往酒樽里斟酒,“在我面前,自刎,什么也不曾说起。”
梅飞白怅然“是么是么如此,也好。”
阚青桐将酒杯推了过去,石桌上的雪痕被划开一道,露出了石桌原本的质地,冷道“毒酒。”
梅飞白定定地望着她,忽地失笑“呵好,我喝。你斟的酒,我怎会不喝。”
他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再放下酒樽,眼前已经模糊不堪了,他运功,逼出内丹,捧着那颗圆润发亮,宛如稀世罕见的珍珠一般的妖丹,笑道“欠你的合卺酒,来世再还,可好”
阚青桐本望着这曾经洁白无瑕的手,如今却染满血污伤痕累累,被捧着的妖丹灵气四泄而怔然,闻言倏地惊醒,冷笑不已。
梅飞白却像是失了神志一般,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知这世间终究是世事难料,怪我小师妹,我只是来迟了,我怎会逃婚而去,不过中计
那颗硕大的妖丹从桌上滚落,沾了一地皑皑白雪。
“小师妹”他嘴角源源不断地溢出献血,他狐耳冒出,他渐渐失去了人的脸,白色的毛发缓缓蔓延,他忽然又抬起头来,眼中仿佛又有了光亮,倏地抓住了阚青桐的手,认真道“小心木迎风。”
他死了。
“叮梅飞白已死,忏悔值定格23目前任务完成进度为68”
438猛然欢呼“及格了可喜可贺”
“一只曾咬下我一块肉的狼,在提醒我要小心另一只虎视眈眈的老虎,实在可笑。”
湛兮摇扇“提醒又不收钱,你听着就好。”
阚青桐神色有些复杂,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要从何问起。
“你想问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阚青桐心头一紧“兄长,果然知道”
“当一人灵修到了极致,便能感应天地,自然也能看到所谓前世今生。”本来他不打算说,但是看阚青桐这般纠结,那索性说了吧。
“木迎风确实欣赏绿腰,欣赏这女人在男人方面的无往不利,于是他用计让绿腰与你大师兄邂逅,其目的,不言而喻。”
湛兮附身,拈起一朵冰蓝莲“你大师兄本不受蛊惑,却又为了麻痹木迎风,以及让你二师兄放松警惕,选择了将计就计,做出了一副移情别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