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鹏在旁边看得莫名,似乎对爸爸哭这件事很稀奇。
温尔摇头叹气,望着旁边一颗粉花盛开的玉兰树,说,“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你把对环境改变的不适应性说成爱我,啼笑皆非。”
“那什么是爱?”邹唯安为自己叫屈,“我都跟你离婚了,都让你走了,让我说一声我对你是爱,你就不行是吧?”
温尔回过眸来正视他说:“爱是义无反顾,哪怕没有结局,依然往前。这就是爱。”
他总把她无心挂在嘴边,说要明哲保身,可如果爱里有明哲保身这条的话,那叫爱吗?
有的人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在血肉模糊中前行呢。
邹唯安算什么爱。
这天,两人的最后一天,不欢而散结束。
邹唯安可能没在懂,一直埋怨她,说她挑剔,要求高,以后可能遇不上男人。
温尔说,我已经遇过了,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超过他。
邹唯安惊怔着苦笑说,那你更加找不着人了。
温尔笑,谁说我要重找?
那天,最后的画面是邹唯安似懂非懂的痛苦表情。
温尔在春光中牵着鹏鹏,头也不回离去。
……
春天。
是明亮的颜色。
日光亮,草木新芽也亮,人的面孔也亮。
离婚后,温尔焕然一新,其实她不喜欢雨花北路遮天蔽日的阴暗梧桐大道。
本来就是老街区,显得气氛更加旧,阴沉沉,没一点活泛的气息。
她也不喜欢半是商用,半是住家的房子。
房间里永远归整不好,莫名其妙会多出很多东西。
所以她抛弃了一切。
把超市转出去后,第三天,就带着自己和鹏鹏的东西,住进了酒店。
酒店她也不喜欢,因为价格合适,才留下。
先勉强住着。
在没有生意的牵绊下,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带鹏鹏。
这小家伙相当难带,没有一点地震孤儿的自觉,一会儿肉老了,一会儿青菜不好吃了,一会儿又要出去放风了,整天像一只小鸭子在她耳边嘎嘎叫。
声音还特难听。
背个古诗。
处处闻啼鸟,到他嘴里就成出出温踢老……
她怎么能不着急?
每天带着去上课,教他发音的黄老师安抚她不用急,要一步一步来。
温尔于是就守在门口,看人家怎么教学,然后回到家中,自己也准备了指套,放在他口中,帮助他进行平舌翘音的区分,时间长了,她又比老师严厉,小家伙眼泪就会像豆子一样掉。
温尔不心软,制止他,不准掉泪,好好来,一遍不行两遍,总有一遍他会做正确。
鹏鹏于是用自己两个小手,把脸颊上泪擦干,发音不全继续跟她念一个个寻常人再普通不过,对他而言却宛如新大陆的莫名其妙词汇。
但效果是好的,他的发音比大多数耳蜗宝宝标准,且进步神速。
四月初。
春光已然比先前更明亮。
温尔骑自行车带着鹏鹏去黄老师家上课,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看到林斯义。
他已经脱下外套,穿袖口挽到肘部的白衬衫,手腕上戴着表,半搭在敞开的车窗上。
那个红灯很长,两个不同的方向,他比她先过去,从她停在斑马线前的车龙头边,约莫不过两米吧,拐入她身后的大道。
温尔看到他副驾驶坐着一个穿连衣裙的女性,很漂亮,一直在跟他说话,笑容明亮,还有两个酒窝。
她当时的想法是,他怎么不回应人家两句?
不知道女孩子最喜欢说话时有人捧场吗?
不过,也许人家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劲儿,冷冷的,高不可攀,可又会在关键时刻对你低头,那硬汉过后的柔情,最是欲罢不能。
“妈妈——绿灯!”她出神过久,直到鹏鹏提醒。
温尔笑了笑,“知道了。”
然后,赶在最后五秒内,飞快而去。
……
“温温,你超市不开了?”关蓓蓓某天半夜打来电话,惊慌慌的口吻。
温尔看了看时间,对她才是担忧,“我不开一段时间了。你半夜打电话才奇怪吧?”
“我刚从上海回来,想跟你聊聊天,就去找你,结果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在里头,吓死我。”关蓓蓓说,“我现在到家了,你放心。”
她又解释之所以拖到这么晚打电话,是在外面时手机没电了。
温尔奇怪,“你手机没电,还从上海回来,蒋帆不会着急吗?”
“我和他过不下去了。”
“怎么了?”
“就是不想过了。他根本不关心我,只知道生意。”
温尔笑,“所以呢,你烦我是干嘛?”
“我就是震惊嘛,听说你老公单独去了外地,怎么你们是在分居吗?”
“算是吧。”
关蓓蓓立即欢天喜地:“这么说你们的感情是要走到尽头了吗?”
“你是不是该先同情我?”温尔无语。
“好吧……同情你。”但关蓓蓓忍不住,又噗噗笑出声,“你们最好离了,那种渣□□本配不上你。”
“什么渣男?”她随意一问。
没想到关蓓蓓半夜头脑不清楚,竟然脱口而出,“他不渣吗?有次还被逢春哥朋友临检抓到在嫖.娼,他用肮脏的身体去做你先生,我们都要气死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温尔精疲力竭。
“是,正因为不知道才胆战心惊,那次斯义哥眼眶都红了,他太心疼你了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
所以才约她出来摊牌。在她面前放下男人的尊严,乞求她一个有夫之妇离婚。
他甚至告诉她,他在等她,只要放弃邹唯安,他立刻就能和她在一起。
但是温尔抱歉了,她能做的就是,当晚回去等邹唯安等到夜里两点半,然后告诉对方,她决定离婚。
接着从那间让林斯义觉得尊严被放在地下践踏的房子里搬出来,一刻不能等,哪怕住酒店。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温温,别犟了,我们都好担心你。”关蓓蓓哽咽着说。
“对不起。”温尔抱歉,当初选邹唯安结婚,没考虑过那么多,况且正经向上的男人也不可能和她形婚,所以只能是邹唯安。
或许就像林斯义当时问地,为什么回来蓉城?
她如果在外漂泊一辈子,和邹唯安形婚就没有关系,无亲无故,不会有人操心她嫁得好不好。
她之所以回来是扛不住了,想和他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
这大概就是爱吧。
明知没有结局,义无反顾坠落。
“你们不要担心……”温尔真的怕了,直接告诉他们:“我和他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