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姚萃被留在车中,安静的气氛中,我能听见姚萃的急促呼吸声,过了片刻,我伸出手,放在她紧紧攥着的手背上,两个人靠在一起。
她很害怕也很担心。
我希望这样,她可以放松一点。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
好像过了许久,前方传来一声木仓鸣声,姚萃动作一顿,她知道这是木仓声,前几天才听过。
她拍了拍我的背,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自我安慰口中呢喃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你爸会没事儿的。”
我靠在她身上,感觉着来自她身体的温度,慢慢地点了点头,希望能给予她一丝力量。
我半阖着眼,不断探听着前方的动静,先前木仓声响起,我并不担心,我知道那一木仓声并不是针对老汤。
大约几分钟后,前方又传来一声木仓声,这次像是开了闸一样,接连又响了好几次,我的身体却突然僵直住,拍了拍姚萃。
有病化者出现了。
“妈,我去看看我爸怎么样,你在车上不要动,我马上回来。”
我从放在我脚下的那个背包中掏出一个长的棒球棍,然后带上口罩和棒球帽,对着惶惶不安的姚萃说道:
“妈,记住不要下车,等下有人来敲你车门也不要打开,把车门锁好。”
姚萃却拉住我的胳膊,不准走离开,“你这孩子凑什么热闹,你不准去,要去也是我去。”
我露在外面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她此时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接连不断的木仓声和丈夫的未归,已经将她打击到了悬崖峭壁上。
“妈,我很厉害的,学校里长跑第一名,我逃跑技能很强的。”
当然这都是屁话,自从上了高三,一切文娱活动都与我们无关。
不过我的逃跑能力毋庸置疑。
我把姚萃反锁在车里,按了按棒球帽,拿着棒球快步向前面走去。
高速路口处已经乱成了一团,原先路口放着一排障碍物,一队人马拿着木仓站在围栏后,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障碍物被推翻在一旁,人和人都扭打在了一丝。
老汤被一个人推开,不小心倒在了地上,眼见着就要被人踩踏,我赶紧跑了过去,把人拉了起来。
“莫莫,你怎么过来了?”他看了看我身后,“你妈呢?”
我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妈她还在车上,我们先回去,这边估计是出不去了。”
老汤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这边形势太乱车子都堵在一起,根本无法移动。
两个人准备挤着车辆的缝隙向后面走时,身后传出了剧烈的吵闹声。
听到一声熟悉的哽咽声,我转过身就看见了熟悉的一幕,一个年轻的女人把一个成年男人扑倒在地,直接咬上了他的脸颊,瞬间就撕下来一块新鲜的皮肉。
那个人疼得发出“啊啊啊”的叫声,这一幕直接把周围的一些人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认识的人才敢上去拉架。
“怎么回事?怎么还咬人了。”老汤把我拉在他身后,看着那边也很是惊讶。
那个女人被人从男人的身上扒拉下来,许是还有残留的意识,看着手心的血迹,感受着口腔中浓郁的铁锈味道,捂住自己的脸,痛苦起来,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
突然发疯的不止那一个人,人群中不少人也突然发生病化开始撕咬周围的人群,拿着木仓的士兵也未能幸免。
血腥一片,像是罗马斗兽场中的野兽在彼此撕咬。
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老汤转过头,似乎怕我吓到,结果就对上我的一双冷静而明亮的眼睛,他愣了愣,拉着我的手,两个人向车子跑去。
“我们赶紧上车。”
我感受着手心处的温暖,向后面混乱撕咬的人群又看了一眼,中间还有一些没有被感染的人。
可是这里的人太多了,病毒通过人群的撕咬快速传递,想要救人太危险了。
正如此想着,我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向声音来源处看去,我向前迈动的步伐停住。
在人群后站着一个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年轻男人,此时正被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压在车头上,他的手禁锢住对方的喉咙,使劲向外搬扯,但自己的腰身已经紧贴在车头上,对方脸上的血渐渐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温热的让人神志清醒。
是林一深。
我看见了林一深。他已经力气用尽,手臂被压下到了极致,两张脸的距离近的让人心惊,一滴血落在他精致的眉眼间,像是血泪一般。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热都躁动起来,脑海中突然被许久以前的画面占据住,握着棒球棍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在理智回归以前,我已经下了决心。
我要救他,必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