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个月,我感觉老汤老了许多,不止他,还有许多人都老了许多,我都快想不起来他以前的模样了。
但肯定,两鬓的白发没有这么多,眼角的皱纹也没有这么密。
老汤真的老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我都有些难受。
老汤说道:“莫莫,和他们一起去玩吧。”
他以前也总是说,莫莫进屋吧,莫莫和同学一起去玩吧。
他不希望我有什么忧愁,天塌下来,他也会帮我顶着。
香烟被抢走,我也不生气低着头,水泥地下面有一排蚂蚁爬过,身上背着白色的小碎块,不知道是什么食物。
那些碎块比它们的身体还大,似乎可以压垮好几只蚂蚁。
我的手在上面虚晃了一下,还是没有压下去,慢慢地看着它们进了水泥地的缝隙中。
在许久后,我才点了点头,站起来向林一深走去。
他坐在凳子上也在发呆,目光落在地面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时常发呆,我也不感觉到奇怪。
我看着他笼在厚厚衣服下的手臂,轻轻戳了戳。
没敢太使劲,昨天晚上他手臂受了伤,我知道。
“严不严重?”
他和周逢青两个人互相帮忙处理的伤口,不过我是比较伤心周逢青的,虽然只是个心理医生,但也是个医生不是吗。
林一深看向我,眼神还有些迷茫色,神志还未清醒。
我干脆把他身旁的小凳子移过来,放在我屁股下面,静静地看着院子,看着天空。
很高很远。
他回过神后摇了摇头。
“是轻伤。”
他今天换了一件羽绒服,昨天的那件残破的衣服被扔给了小木,作为它新的狗窝。
“哦。”
我的手指指腹在水泥地上来回滑动,不一会儿就沾染了一层灰土,我也不嫌弃,看见蚂蚁就绕一下。
它们生存的太努力了,我都不忍心让它们的努力顷刻就消失殆尽。
晚上吃了饭。
我让他们每个人去找一下周逢青,几个人都知道周逢青其实是心理医生,他们听到我的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和林一深今天晚上要守夜,上半夜我和林一深负责,下半夜是卿蔚和杜比砚两个人。
一个又一个人沉默地从周逢青屋子里面出来,在漆黑的夜里我没有去特意关注他们的表情。
三个小时后,周逢青一个人走出了房门,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我和林一深旁边。
手里拿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想要点上。
林一深却突然制止了对方。
“回屋去抽。”
周逢青的动作顿住,他看了我一眼后,苦笑了一下,把香烟又塞回口袋。
“行了,我不抽了。”
他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偶尔一开,打火机冲出来的小火苗映照在他脸上,渐渐地从脸上到眼睛上,都有了一点光。
“你们不跟我聊聊?”他开着玩笑,“免费咨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我果断摇头。
我又没病,看什么医生。
林一深也拒绝了对方。
“得,还挺默契。”周逢青笑,他收回了打火机,塞进口袋,站了起来,拍了拍林一深的肩膀。
“你们守吧,我先进去睡了,这一两天,累死我了。”
林一深嗯了声。
我平静地看着周逢青走进屋子,原本还想问一句老汤和姚萃的情况怎么样,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院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自从到了冬天,下过一场雪后,屋子里面一些虫鸣也没有了,寂静地可怕。
守夜累,容易打瞌睡,冬天守夜更不容易。
我拉着林一深进了厨房旁边的屋子,把炭盆搬了出来,在里面倒上一些木炭,点火燃烧起来。
虽然有一些烟非常呛人,但胜在暖和。
我们两个人坐在炭盆子旁边,搓着手,看着毫无星星的天空。
等到火渐渐起来,我才扔进去两个红薯,用土灰埋住,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薯干递给林一深。
他接过,慢慢地咀嚼起来,斯文地很。
我吃完了好几根,他一根还拿在手里吃了一半。
幸好我食欲一向很好,一点都不受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