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比砚被抬回了房间,现在天气热,伤口容易发炎,季青娇给他盖了一层被子,他中途醒了一次,很快地又混了过去。
姚萃已经做好了晚饭。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僵滞的沉默,每个人因为杜比砚的受伤,脸上都带着一种让人压抑的缄默。
我也沉默地喝了一口米茶水,今天凉拌的西红柿和蒜蓉黄瓜基本上没有人吃,如果是平常,卿蔚一定第一个伸出筷子,然后杜比砚会用筷子的一端在卿蔚的脑袋上敲一下。
说她不懂规矩。
然后,卿蔚会捂着头顶,龇牙对着杜比砚咧一咧嘴,表示自己的怒气。
可是,现在——
餐桌上出现低低地哭泣声,一下一下地抽泣着,卿蔚在努力压制已经涌出眼眶的泪水,可是毫无作用,她尽力地想要坐到默默流泪。
她失败了。
在沉默蔓延的空气中,她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手中还端着今天的晚饭,碗中的米茶水在她剧烈的动作下晃来晃去,像汹涌的海水一样,一如她此时的情感,仿佛要哭出莫大的委屈。
亲人离世的悲伤,进入末世的迫不得已,对传染性极强的病毒和被感染后再无人性的丧尸的无奈,还有杜比砚的受伤的愧疚,这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管过了多久,都让她觉得都像梦一样。
这个世道活的太过压抑,太过不容易。
她在这一刻,在大声的哭泣中发泄着对这该死的世界末日的悲愤和委屈。
而现在,这个梦好像醒了,又像是没醒。
老汤他们脸上还有细碎的伤痕,胳膊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地做了消毒处理,听到这声哭泣,没有一个人去劝,他们身为大人,经历的太过,心里内敛,可端着瓷碗的手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如果,如果不是救我,杜比砚就不会、不会受伤……”卿蔚抱着自己的膝盖,双眼红肿,陷入了自我责怪的情绪中,“都是我的错……”
可是,卿蔚现在还不知道世界上‘如果’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悲惨,一旦出现就代表着不幸。
而更不幸地是,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没有任何如果。
在她慢慢的诉说中,还有老汤的偶尔加的一句,我理解了事情的原貌。
原来白城附近已经有了聚集地,有人用小孩子来获得过往路过之人的同情心,以此来劫走那些人搜集的物资,而老汤他们上当了。
幼崽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不限物种,包括其他一些凶残的物种中,对幼崽也会宽容许多。
我想,这对他们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这个世道真正的可怕。
这不止是一个经验,也是一个教训,不管对于谁来说。
沉默的饭后,姚萃收拾厨具,我们其他的人都坐在院子里,蚊虫很多,外面的蛙鸣声一片,还有长长的蝉鸣声,夏日的夜晚从来不是寂静的。
卿蔚已经平复下来,坐在我旁边低沉地抱着小木,帮小木顺毛发。
我看了眼小木毛绒绒的毛发,不着痕迹地离它远了一些。
现在的夜晚天黑的并不完全,因为有月亮,黑夜里也不是特别地黑,我们能看见远处朦胧的山,近处菜园子里面在微风下晃来晃去的黄瓜叶片。
晚上的天气依旧很热,不仅热,蚊子也多了许多,我在胳膊上涂了很多药水,作用好像也不是很大,拿着一把大扇子,打过来打过去,能不能打中全凭运气,蚊子的运气,我基本上能听声辨位,一打一个准。
听到耳边的又一声嗡嗡嗡,我拍了过去,手掌上多了一个尸体,还有一点血印子。
就是不知道是谁的血了。
季青娇从房子里面出来了,手上拿着血绷带,应该是伤口出血了刚换了绷带。
她脸上有担忧,但看起来不太严重。
杜比砚这伤,我也看了,幸好没伤到要害,要不然这伤到了肾或者动脉破了,现在这资源,神仙过来也救不了。
剩下地,躺在床上养就好了,唯一让人担心地是这夏天天气太热,伤口容易感染,发了炎症就不太好办,不过家里面还有一些抗生素,消炎药,也不需要太愁,就看杜比砚自己的痊愈能力了。
我以前也受过很严重的伤,被人在腹部捅了一刀,出了一些血,记忆中只记得很疼,到底有多疼已经忘记了,人的记忆有时候这样,会自动删去一些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