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蔷薇。”贺念之面色好像有几分因为恐惧而泛上来的白,“她就站在我面前,和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以前,就是去扫墓的时候,在照片上看到的了。
贺念之还真是洞悉他的心理。
他这个切入口实在是妙不可言。
无论怎样,凡人看到长在墓碑上的脸突然死而复生,肯定是无法接受的;贺念之回避了过程,只是说自己看到女人那一瞬间的心慌,这让邵墨渊很难再生起质问,心里都是不忍。
更何况在这些事情上,邵墨渊确实有所隐瞒。
“你看见的,并非真人。”邵墨渊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边说,“是你母亲打造出来的一个实体ai。”
贺念之毫无破绽地瞪大了眼。
“但是念之,”邵墨渊没有忘记秦至对他说的话,“你为什么会去‘组织’?”
贺念之微微低头思忖,最终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要你抱我。”
邵墨渊:“…………”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遂了他的意。
只是接触的一瞬间,邵墨渊的目光落到了贺念之刚刚站的地方——有些事情冲击太大,可能这辈子都再也忘不掉了——他想。
邵墨渊拂去了这些致命的想法,轻轻俯身,“好了,别哭了。”
一如既往地温柔。
说是一个拥抱,但其实贺念之现在不怎么敢碰他,只是贪恋着温暖。但是他追求的就是这微乎其微的,只要给的人是他。
他的心神逐渐松散下来。
“你以后要多抱我。”他说,“就像现在这样。”
邵墨渊抱着哄孩子的心态点了点头,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又允下了一个许多年后无比后悔的承诺。
贺念之终于像是得到了满足,清了清嗓子,“你还记得三年前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吗:一位新型ai人被强/奸且抛尸河岸,脑内芯片完全烧毁。当时连续占了头条五天,你为此三天没有回家。”
邵墨渊自然是有这个记忆的:“嗯。”
“那个逃逸了三年的强/奸犯,就是邵青。”贺念之打了一记直球,“之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事实的真相,是因为他找了替罪羊,丹柳又帮着他,把一切做到了天衣无缝——在三年前被处以极刑的,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贺念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这件事情其实闹得很大,当时没有人不知道——因为盯着的眼睛太多,top不方便动手,邵墨渊是让ippo的人去查的。ippo的人办事不像top走野路子,邵青大约是抓住了一点,在表面上把一切洗得天衣无缝。
他绝对没想到会和自己的弟弟有关联。
“爹,来工业区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贺念之对他道,“一直以来想要修复兄弟感情的都只有你。过了这么久,他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了——仇恨的力量毕竟太过强大,他甚至可以让一个濒临死亡的囚犯变成基督山伯爵。”
邵墨渊有些晦涩不解,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他不是有丹柳吗。”
“他们之间的事情,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贺念之察觉到了他的难过,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事情,“但是邵青干过的混蛋事情其实很多。那个时候丹柳可能是伤心过度,离开了一段时间——他知道,只有当邵青做出了这些事情的时候,丹柳才会因为本能的担心而回来找他。那个实体ai,只是为邵青的无知做出的牺牲罢了。”
邵墨渊这几年并非没有派人盯着邵青,然而花街柳巷确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感情而孤注一掷、或者自毁前途的。
邵墨渊蒙着一层心寒,道,“但是念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贺念之沉了沉声音,但再也不打算对邵墨渊有所隐瞒,“我的脑内存在着一枚芯片,从我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存在,一直到了今天。它叫‘山海’。”
邵墨渊动作有些滞住了。
他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可贺念之却明晃晃地从中解读出了一句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念之垂下眼眸,“小的时候知道你讨厌ai,怕你因为这个把我送走;长大了又觉得突然说出来会很奇怪,就一直拖到今天了。”
邵墨渊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对ai有着说不清的芥蒂,还是在那么小的时候。
可那都是遗留问题了,只能说,当时彼此之间都太脆弱。
“……傻孩子。”邵墨渊心里出现了愧疚,“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对我太重要了。”贺念之笑得明朗,“越重要的事情就越发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就会患得患失——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邵墨渊抿着嘴唇看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在‘组织’,看到了很多东西。”贺念之抓着他的手腕,像是漫不经心道,“包括之前多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梅塔特隆立方体。
当时刹那间,我看着玫瑰色的月影,突然有了出现了一种梦回的时间交叉感——
邵墨渊,你能告诉我,十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