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白今晚是被郁云舟还有叶怀蔚拽出来的。
“来了三天了,你天天呆在客栈里写案卷,哪里写不是写啊,你回去写也照样,但出来也就这一次,你下次下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林沐白被拽着去看了灯展,猜了灯谜,其余四人觉得行了才放林沐白自个去逛,不管是逛回客栈还是再看看花灯,叶怀蔚四人早已心满意足,不再管了。
林沐白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小会,看见了河里星星点点的火光,便走到了桥头上。
几百年来,林沐白最容易触目伤怀,四下无人时,林沐白会忆起他与上官悦心做师徒时的点滴,云依山,还有云依山脚下的村镇,都有他与上官悦心的足迹。
他避着热闹的人群,出山除怪避开他跟她去过的地方,甚至想过要离开云依山,寻一处静僻无人的地方了此残生。
但林沐白怕,怕上官悦心回来了会找不到他,他呆在山里,日复一日地望着山脚,望着着一袭素白罗裙的人,会逆着落日回来,会唤一声:“师父,我回来了。”
林沐白站在桥的一侧,晚风吹着河边树上的花瓣扑簌簌地落下。
林沐白抬脚往河对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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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悦心找人打听了卖河灯的地方,买了河灯,找了一处人少方便的地点放了河灯。
上官悦心扶着栏杆看了一会,河灯已顺着水流漂走,半晌后惟见一点明明灭灭的火光。
又伫立片刻后,上官悦心打算回客栈,问一问店小二附近的山名地名,明日清早就动身离开。
上官悦心转身,定睛看见向自己缓缓走来的人,便顿住了。
——只消一面,心里便一阵一阵地抽疼。
上官悦心从未想过他们二人会这样猝不及防地遇见。
她站在原处,扶着栏杆的手的指节已经被用力攥得发白。
她想装作不认识,想逃,想转身就跑,可就像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她贪婪地,用眼睛细细看着对方的眉目,鼻子,嘴巴,生怕下一刻他就会转身嫌恶地走掉。
林沐白最终走到她面前,停住。
林沐白看着桥边的身影,觉得自己眼花了,也确实是眼花了,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林沐白想看清楚一点,急忙抬脚,又怕惊了来人,让这场梦分崩离析,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过,生怕对方发觉一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他日思夜想了几百年的人。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梦里的那个日日夜夜在他身前哀求的人,现如今正紧紧地看着自己,眼里却不再是他害怕的看不尽的哀伤。
“师……师父……”上官悦心一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了血肉里,像毫无知觉一样,一手攥紧栏杆,攥得指节发白,想退,想逃。
——不想听见,更害怕听见,不想看他启唇,用他那仍是温声细语的语气说出令她心生钝痛的话——“我厌恶她,极其厌弃……”“我就是想要她死……”
——“我如此厌恶你,你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跟前……”
她害怕极了,猛地后退,松开抓住栏杆的手,想立马转身就跑——跑掉了,就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可上官悦心刚要倒退,就被眼前的男人用力抓住了手腕,他攥得很紧,力道很重,疼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