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不耐烦的打断余氏的客套话,果不其然,“钱”一出口,都安静下来了,尤其是余多身后的顾三儿反应尤其激烈,恨不得把人扛起,藏起来。
一只手镇压顾三儿,余多面无表情的看着余老爹,等他给一个答复。
“余多……我来正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
余老爹面上有些羞赫,不时停顿,像是在考虑措辞。
“钱,爹暂时还……拿不出来,可是咱们余家人一直在他们老顾家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拿出一部分钱来,咱们先回家,以后爹在慢慢还你……我是真的想你,你看……行吗?”
最后更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一般,语气轻柔的好像怕吓到自己一样。
半天没有的得到回应,余老爹这才抬头看向大儿子,那是怎样一种表情呢?
失望至极?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印证自己猜测之后深深的无奈。
余多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般,余多能轻易的看透他所思所想,而他则对于余多半点不知……
“自赎自身?”
余多自嘲的笑着,现在眼前一家四口笑的有多谄媚,越是显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讽刺。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爹的意思是,咱们终究是一家人,这么多年不见,不知生死,爹是真的想你,记挂你,还有……”
余老爹喘口气儿,说着说着,竟然真的有了几分真情谊,老眼有些浑浊。
“短时间内爹是真的拿不出那些钱,毕竟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咱们关起门来总能解决……你要是有……钱,不妨先拿出来……”
“没有!你亲口说的,要亲自来接我回去!”
余多扶额,脸色有些难看,大早上几波激烈的情绪波动,使他额头的旧伤有有些隐隐作痛,并且还有不断满眼的趋势……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余老头好话说尽,也有了些不耐烦。
“没钱?可是有人亲眼看见你猎回了一头大狍子!怎么会没钱!没钱也行!东西呢!”
余氏乔装的廉价的亲近,不多时也被她亲手撕的粉碎,露出贪婪的嘴脸。
“家里什么情况,你就算不知道,怕是也猜得差不多,哪一处不要银子?你还不拿出来?”
余氏言辞激烈,咄咄逼人,言语间满是□□裸的指责。
余老头听得真真儿的,却没有反驳,一直低着头,一如既往的装鸵鸟,和十年前余氏决定要他去服徭役的时候一般无二……
“就是!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便宜了外人!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不成!”
余明在一旁添油加醋,先前的乖巧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是余霜安静的很,一句话不说,到不想是平时张扬泼辣的她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没有!要想我回去!你就要亲手把钱交在顾家手里!”
“你!”
余氏横眉立眼,骂人的连篇脏话涌到了嘴边,却不得不生生吞下去……
“砰!”
“砰!”
接连两声巨大的响声响起,黄土弥漫,尘沙四起。
一株成人大腿粗细的杨树,在于多一拳之下,轰然倒地,惊呆了一众人的下巴,集体失了声。
“走!”
头疼欲裂,一下接着一下的钝痛,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钢杵使劲往脑子楔。
余多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汗如雨下,没一会儿便浸湿衣衫,浑身就像水里捞出来一下,握住顾三儿的大手,无意识的收紧,直到肿胀,青紫,顾三儿也没有吱声,咬着牙,颇有些吃力的跟紧余多的脚步。
余多脑子很痛,也很乱,这二十几年的时光不断闪烁,有幼童时期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也有少年时期的艰苦时光,也有战场上厮杀的恢弘场景;恍惚间,他看了记忆已经模糊的娘亲在对他微笑,看到了孔武有力的爹,看到了张扬跋扈的后母,看到了牺牲了的将士们……最终,诸多音容笑貌都淡了,顾三儿的笑脸却越来越清晰,就是那天午后,他倔强的替他遮挡阳光的脸,逐渐放大,放大,直到充斥满天宇……
满心、满眼,均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