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甄嬛正细心地坐在榻上描摹着一副山水，陵容突然匆匆地进来，一开口便要甄嬛屏退众人。

甄嬛心下奇怪，但也没说什么，照着陵容的要求，连瑾汐都给打发下去了。

这才不急不慌地请陵容坐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陵容却不肯坐，看着所有人都出去了，仍不放心，又仔细地把门关了，左右仔细看了看，着才回头：“姐姐，陵容要你一句实话，姐姐与华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

甄嬛乍一听这话，心下猛地一紧，呼吸也不由一窒。

陵容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

不，不会的，这样的事情，没几个人会想到的，便就是觉得我与世兰走得近些，那也不算什么，后宫无趣，姐妹间来往多些也是有的。

甄嬛一边在心底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一边努力地平复了心情。

这才笑着回道：“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投趣了些，走动多了些，怎么，如今后宫之中已经闲到这般地步，连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姐姐！”陵容一时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纵便是眉姐姐！姐姐与眉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何时又放着自己寝殿不睡跑去眉姐姐处过，何时又那般殷勤拜访过存菊堂，何时又三番两次去给眉姐姐送了那许多吃食过！”

陵容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嘶哑。

甄嬛的心里有如重锤落鼓。

啪嗒！

墨汁滴落在纸上，极轻微的声音，却猛地砸进甄嬛心里。

“不过就是来往密切了些。陵容，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甄嬛强自言笑。

陵容却不说话，只拿一双带泪的眼瞧着甄嬛。

甄嬛多少有些心虚受不住，眼眸垂了垂：“我与华妃，近来投缘。”

“投缘到，姐姐隔三差五便宿在翊坤宫？投缘到，情意深重，如做了夫妻一般？”

陵容语出惊人，饶是甄嬛定力再好，也支撑不住了：

“陵容！”

“姐姐！”

陵容满面痛心：“你还要瞒我吗，你要瞒我到何时？”

“我……”甄嬛死死捏着笔，眼神涣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陵容闭了闭眼，声音颤抖：“皇后让我来打探，言语中透露说你二人行踪飘忽，来往过密，十分可疑。她说得含糊，可我听得分明，她是怀疑你二人！”

陵容说到此时身子略微发抖，只能伸手扶住了小几，顿了顿，平息了一会，才又缓缓开口：

“我料着这话十之八九是皇后故意地说给我听，要来激一激你，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哪怕这是个计，我也只能跳下去，我必须要来告诉你。”

“事到如今，姐姐……你还不肯告诉我真相吗？”

甄嬛坐在榻上，眼神失焦，默默无言。

陵容面色痛楚，缓缓地在对面坐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说。

甄嬛枯坐了好一会儿，才嘶哑出声：“多谢。”

“什么？”陵容没听清。

“皇后她不敢。”甄嬛眼神逐渐清明：“她就是猜到又如何，就算是有证据又能如何。皇上不会信的，这事太过于捕风捉影，太过于不可思议，皇上不会信的。就算是皇上信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与其换两个紧盯着皇上的新人来，不如留着两个无心争宠的老人。”

甄嬛话语锐利起来：“她不过就是借你的口来告诉我，要我收敛一些，不要与她作对。可她若是想以此要挟我？只怕就要失望了。”

“所以……姐姐，此事……是真的了？”陵容语气苦涩，低垂着头，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甄嬛心下没来由地一紧：“陵容……”

“好了不用说了！”陵容伸手止住甄嬛：

“陵容话已带到，该说的也都说了，言尽于此。姐姐自己珍重吧。”

说罢头也不抬，就这么低垂着头一路跑出去了。

“陵容！”甄嬛起身欲追，到了门口到底是停住了，陵容，大约此时也不想看到自己吧……这样的事，论谁只怕都是……无法接受的吧。

甄嬛自嘲地笑笑，这样的事到底不体面，牵连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皇后这突然的一招无疑是将军，自己这里若是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怕皇后也不会轻易罢休，只是不知道皇后……她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有什么证据，但无论如何也是轻视不得的。

至于陵容……

陵容的反应着实也大了些，若说是担忧，是关心……？

可这反应……

只怕没那么简单……

甄嬛心里乱着，一会儿想着皇后，一会又想着陵容，思来想去也没个谱，到底还是先去翊坤宫商议一番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