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也顺利考完化学后，大家才真正轻松起来，恢复了和往日一样的状态。

陆宇恒依旧忙碌。他考虑良久，还是决定尝试在高校进行春招事宜，但没有让人事出正式的策划。他挑选了几个人成立专组去高校试行了一下。虽然最后并没有招人，但是积攒了一些经验。

而对于程也，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查分，六月份语数英的高考报名，再重复地对高中的知识点进行复习，以及最后的高考。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次成功的选考经验，高考前家里人相比起来少了些如临大敌的紧张感。高考前几天离程也上次发病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陈医生看诊后也做出了积极的评价。

“虽然一直待在家里，但他自己应该有进行规律性的锻炼。”陈医生如往常一样在离开前与陆宇恒私下谈话。

“而且我总觉得，他这段时间以来情绪好了很多。时间确实可以平淡伤痛，但对他这样心思敏感的病人理论上很难起到那么快速的帮助。小也现在的状态倒像是有了移情的对象或是重新树立了一个人生的意义，这个意义的重要程度产生的积极面压过了他心中原本的消极面，从而起到了好的效果。”

“虽然不大清楚具体原因，但我觉得你应该是起了很大的帮助。”

“您的意思是，小也现在把对陆叔叔的情感一部分转移到了我身上吗？”陆宇恒想了想，问道。

陈医生忍不住笑起来。

“对于他来说，或许在你身上找到了觉得可靠并且可以得到支持的地方。宇恒，依赖感并不是只会因为血缘关系而产生的，恋人，朋友，都有可能成为想要依赖的对象。”

陆宇恒若有所思，他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礼貌地向陈医生致谢告别。

这段时间以来，萨利瑟尔的那一夜有时会像梦一般地在他脑海里划过。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但似乎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景象，神态。

甚至是气味。

他有时感到有些茫然。就像现在，他既对因为自己小也的状态有所好转而感到了微妙的满足，又忍不住思考这份依赖感的产生是不是因为现在小也生活的圈层里缺少了同学老师这样正常应该具有的交往对象。

那么这样封闭起他的交友空间，对于小也来说又是否是合理或公平的呢？

六月八日是个晴天，早来的蝉已经不甘寂寞地发出啼鸣，但因为数量不多，反而像是让人感到心安的白噪音。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程也放下了笔。等待老师收卷的时候，他看向窗外成排的绿树。

其实他之前的英语成绩就已经很不错，这次考试实际上即使不参加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相对来说，他可能没有那么紧张，可是这时候仍然像每个结束了高考的高中生一样，感到一阵释然和松垮下来的倦意。

不再被约束，不再裹足不前。成为独当一面的人，到他身边去。

程也其实不大确定这种情感是不是喜欢，他倾向于把它看作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产生的一点独占欲。在黑暗中停留太久的人会对光亮异常敏感，趋光性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种生存的本能。

而现在光主动向自己倾泻而来了——程也实在分不清那个夜晚陆宇恒到底有没有触碰自己。

如果是梦境，为什么会有这样真实的快意；如果不是梦境，那么哥，你抱着怎么样的态度，又能否接受我的爱意？

填志愿时，家里人都对程也要报天体物理学专业感到十分的惊讶，也许是意料之中，陆冰在这件事上站在了强硬的反对面。

然而他实在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因此他没有主动和程也开口，而是找上了陆宇恒。

“小也不适合这个专业。”陆冰沉默良久，斟酌着开了口。

陆宇恒早就知道必然会遭到长辈的阻力，外公外婆可能不方便，但是以陆冰的立场却是一定会站出来阻止的。

“如果陆叔叔和冯阿姨还活着的话，他们会想让小也怎么选择呢？”他没有直接反驳陆冰，而是选择抛出了一个问题。

果不其然，陆冰梗了一下。但他随即带了点怒气。

“正是因为鸿屹和沛沛都去世了，所以才更要让小也得到，并且有能力掌握他父母给他留下的东西。如果小也跑去学那个什么天体物理，程氏怎么办？即使现在你能做得了主，难道还能管一辈子？等爸老了，恒星科技也是要留给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