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和小也感情再好，等到以后各自成家了，难道不会因为这样不清不楚而生了嫌隙？宇恒，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有些理想主义，但是考虑事情的时候还是要想得全面一点。”

陆宇恒低下头，包裹了一下自己尖锐的情绪，然后慢慢地开口。

“爸，当时你叫我留在国内，我心中有愧，所以留的心甘情愿。只是，您要决定我的人生还不够吗？之前我能对付得了陆鸿伟，之后也能继续承担地起整个公司，何况以程氏的性质，之后十分适合发展成合伙人模式，我对自己有信心，对所有人都有信心。小也成年了，现在全天下唯一能为他做决定的就是他自己。”

“行吗？”

他最终还是带了点商量的意味。

有些事是陆宇恒很久之后才慢慢发现的。

小时候他也会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父亲高大英俊，是被大家所尊敬的计算机工程师；母亲温柔美丽，对所有人都亲切体贴；这样好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分居。

等到父母终于决定离婚时，他已经是能够懂事的年纪了。他亲眼看见平日总是严肃忙碌的父亲那天浑身酒气地回到了家，赤红着眼睛窝在沙发里，在黑暗中抽了一只又一只的烟。

再后来david出现，他跟随母亲出国——父亲在他心中留下的记忆，渐渐剩下一些虚无缥缈的只语片言。但他还是会感到好奇。曾经他问过陆叔叔，问过沛沛阿姨，甚至问过david，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

那些大人却只会温柔而哀伤的看着他。

错了就是错了，有些伤口永远不会结疤，只会将旧日的温情溃烂成面目全非的模样。永远不原谅出轨是何安冉的骄傲，即使陆冰无数次想亲手扼杀那个夜晚鬼迷心窍的自己，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尊重何安冉。

然后用之后数十年的痛苦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陆冰这一生所做的愧事不多，但每一件事都伤筋动骨，即使再如何弥补也会觉得惶恐不安。这让他在如今这种情况也异常谨慎，只想做出那个最合适的选择，安排好小也之后能够顺遂的人生。

然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能够说一不二遮风挡雨的父亲。他的孩子在离开他的这些年变得更加好——拥有了自己的骄傲，现在来询问他并不是想征求他的态度，而是也在向他表达者尊重。

“爸，这一次你能相信我吗？”

陆冰透过陆宇恒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的那个女人。他终是无力地摆了摆手，既怅惘又茫然的想。

老了，他这一生处处是错，可叹上天垂怜他，让他爱的是那么好的人。

程也最终报考的是上海交通大学，离家近，以后上学方便，录取通知书在七月初就早早收到了。陆宇恒担心他一个人待着闷，偏偏自己工作繁忙没办法陪他出去玩，所以想给他找点事情做。

不过很快陆宇恒发现程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捣鼓起了模型，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涉及他的知识盲区所以说不上什么明堂，只知道在做手工。

有时程也会背着双肩包跟他一起上班，来了之后就自己安安静静地待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心安理得地把工具摆了一地。中午和晚上会和陆宇恒一起去公司的食堂用餐，虽然之前几乎没有来过公司，但还是有大胆的同事知道了这是老程总的儿子并且上来打招呼，这时程也就会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有的时候林默川会和他们一起。程也知道林默川是陆宇恒本科期间的师兄，但对林默川说不上亲切。应该说在公司里，程也几乎只和陆宇恒一个人交谈

“没想到老程总的儿子会是这么一个性子。”偶尔，林默川提到了程也。

陆宇恒就忍不住笑，然后解释道：“小朋友，比较慢热。在熟悉的人面前是很可爱的。”

他在办公室但恰好没工作的时候，会溜达进休息室看看程也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他尴尬地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小也看起来也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样子。

看不明白是正常的。

程也只在办公室做简单的设计和尝试性的实验，真正的搭建还是每晚回家后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时完成。

这导致他的进度有些缓慢，但是一想到自己跟着去公司后哥就不得不规律自己的饮食，程也又觉得这样的麻烦也算不是是什么事。

他看着手中的东西温柔的想，以后我也应该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