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小姑娘仰起脑袋看着日和坊，拍了拍怀里这个比她还要大上了圈的晴天娃娃，很努力地拼凑出了句完整的问话。

“是……是什么！”

听着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语调，日和坊都快被奶化了，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脸，摘下发间的晴天娃娃发饰，别在了小姑娘的头上。

“是晴天娃娃哦。”日和坊放慢语调，拖长了声又重复了遍，“晴、天、娃、娃。”

小姑娘眨巴着眼，抬手摸摸日和坊别在发间的发饰，又笑起来了。

“晴天娃娃！”

日和坊听着小姑娘有模有样地重复着自己刚才教给她的词，也忍不住笑了，与她同玩起了坠在晴天娃娃脖颈上的流苏，但注意力却落在了缘的身上。

她刚才听到了缘和炭吉的对话。

听到他说起他的过去与家庭，和加入鬼杀队的理由。

也说到了前夜他没能成功杀死鬼之始祖，又放走了跟随在无惨身旁的女鬼。而他那同为猎鬼人的胞兄继国严胜，也堕落为了食人的恶鬼。

这三桩罪过，无论是哪条，都是难以让人接受的重罪。

愤怒的剑士们要求缘离开鬼杀队，更有甚者还要求他自裁谢罪。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们，完全忘记了缘是如何将日之呼吸倾囊相授，让他们终于拥有了能够与恶鬼战的精妙剑技。

他们也忘却了缘所有的好，根本看不到他心的悔恨，甚至忽略了他也是受害者。

日和坊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追上缘时，他会说自己的心情很乱。如果是她遭遇了这切，或许早已经崩溃了吧。

可缘却依旧平静地坐在灶门家的缘廊间，任由心翻滚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气氛倏地沉默了。无论是炭吉还是日和坊，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们当然知道，这时候应当说出安慰的话语。可是面对着比他们还要更加平静的缘，他们根本就说不出什么。

片寂静，只有风声在作响。抱着晴天娃娃的小姑娘松开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缘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抱抱。”

日和坊被吓了跳。她刚才直都在想着缘恶化，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已经走开了。

她忙追着小姑娘的身影向缘的方向看去，发现缘也是脸惊讶。

炭吉难为情地笑了笑，扶住小姑娘的身子，告诉缘说，自家的女儿很喜欢被人举高高，抱得越高就会越开心。

“所……所以……请把这个孩子抱起来吧。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听着炭吉这个小小请求，缘先是愣，表情看起来好像也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两三岁的孩子，像是团棉花。小小的、软软的。

缘不敢用力，担心不小心都弄疼了她。但灶门家的小姑娘却胆大得很，被缘举过了头顶也不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孩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灶门家的庭院。缘的动作僵硬了瞬，不自觉竟落下了泪。他抱紧小小的孩子，无声地哭泣着。

日和坊抱着晴天娃娃站在边。看到缘的眼泪，她也不禁鼻子酸，差点哭了出来。她赶紧揉了揉眼睛，努力忍住了泪意。

恰好这会儿炭吉的妻子灶门寿子回到了家。虽然寿子并没有搞明白为什么缘会抱着自己的女儿大哭，但还是笑着安慰他别再掉眼泪了，还热情地请他留在家里吃顿晚饭。

“吃栗子饭吧！好吗，缘先生？栗子饭可是很美味的哦！”寿子笑得灿烂，“对了，那边的小姑娘，你是和缘先生起来的吗？”

忽然被问到自己，日和坊急忙站直了身，直板板地向寿子鞠了躬。

“是的！”她严肃得都有点紧张了，“我是缘先生的……唔……帮手！”

日和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帮手”这个词最为贴切。

“是这样啊。真好。”

寿子依旧是那般亲切的笑着，从清澈双眸透的笑意看得日和坊的心都快软了。

灶门家的人，都有着同样明亮温暖的双眼啊。日和坊想。

在寿子的坚持之下，缘留下来品尝了她最拿手的栗子饭。用过晚饭后，缘便没有再多做停留，与灶门夫妇告别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鬼很快就会出没。”缘看着远方茜色的天空，对炭吉和寿子说，“虽然我已经不是鬼杀队的成员了，但我还是会继续讨伐恶鬼……这东西，就留给你们吧。”

缘摘下了花札，递到炭吉手里，而后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日和坊学着他的样子，向炭吉和寿子道了别，再小跑着追上缘的脚步。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缘大人？”

日和坊蹦跶地走着，话语轻快。

这会儿她倒是不会再“不敢”询问缘了。

沉吟了片刻，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总之，还是追着鬼的足迹前进吧。”

“好！”日和坊认真点头，莫名地干劲十足。她举起手里的晴天娃娃，信誓旦旦地同缘承诺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伤，我都定能够完美治愈的！所以缘大人您就放开手去干吧——有我在后面支持着你呢！”

听到她的话，缘的眼似乎掠过了丝隐隐的诧异，但下秒却笑了，轻轻颔首。

他本是想要应声“好”的，可道分外嘹亮的声音却猝不及防地从身后响起，完全盖住了他的话语。

日和坊被吓了跳，缘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在夕阳渐暗的树林，双圆滚滚黑漆漆的小眼睛正凶巴巴地瞪着缘，那响亮的话语依旧回荡在林间。

“继国负心汉！你为什么要把我丢在鬼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