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白光消散干净,只余纷纷扬扬的雪洒落。
祁决拂开雪絮,将那枚莹白的魂核碎片摘入掌心,小心翼翼的收入养灵囊中。
银白的龙穿透云层落在地上,化作雪发白衣的年轻男子。
被白雪覆盖满身的戚无谓睁开眼,自下而上的看向这位通身雪白的男子,眨了眨眼,眼里尽是懵懂。
一瞬间祝衍明白了过来,他掐了个决,戚无谓的头顶立刻浮了层遮风挡雪的灵障。
祝衍莞尔,微微躬身朝他伸出手:“无谓,别待在雪地里,仔细着凉。”
“无谓?”
“嗯,你叫戚无谓。”
“那你是…”
“以前我是你师尊,现在,你出师了。”
戚无谓低低的啊了声,祝衍也不等他反应,直接把躺在地上的他拽了起来:“没事,我带你回家。”
戚无谓揉了揉被磕疼的后脑勺,又拍掉身上的雪絮:“家在哪?”
祝衍笑:“玄寂山就是你的家。”
戚无谓:“玄寂山?”
“嗯,以后这座山就是你的了。”
“师尊…你的意思是…?”
“从今往后,你便是玄寂山第二十五代的守山人,记住啦。”
戚无谓神色一愣,迟疑片刻笃定的答道:“好。”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觉得眼前这位拉着他、自称是他师尊的男子,一袭白袍一头雪发,风华独绝不沾半点尘埃,在大雪翻飞的夜晚走在白茫茫的雪野里,仿若遗世神明。
而另一位身着红衫黑发如瀑的男子,在不远处撑把红伞,笑吟吟的看向他们:“舟哥哥,拿到了。”
这人姿容艳决,妖而不柔,他晃了晃手中微微发光的小锦囊,笑吟吟的。
他一笑,整个人世都敞亮了。
“我把无谓捡回来了。”
祁决走近,睹见戚无谓耳垂上的红珊石,微微挑眉:“原来如此。”
“顾成妄你如何处理的?”
祁决指了指不远处一团黑乎乎的事物,云淡风轻道:“烧了。”
祝衍:“……”
祁决撇了撇嘴:“怎么?舟哥哥心软啊?”
“倒也不是,他虽然可怜,但不妨碍我讨厌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
他走近那团黑漆漆的事物,要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这是人类。
祁决负手而立,静等他开口。
祝衍的手上浮了一层白光,缓缓的流淌在顾成妄被烧得漆黑的躯体之上:“他留着作为荆宗主的记忆,终究是个祸患,清了吧。”
祁决笑:“我家舟哥哥到底是仁慈的。”
清理完对方记忆的祝衍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我这是怕旁生枝节,麻烦。”
祁决笑而不答,祝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烧了他?”
祁决耸耸肩:“谁让他画了张舟哥哥用过的脸,看不惯。”
“……”祝衍笑,这行事作风真的很鬼主,“就这样吧。”
从今往后,顾成妄没了自己前世作为荆宗主的记忆,只能作为顾成妄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横竖他再也回不去本属于自己的身体,清了记忆,反倒干干净净。
祝衍也算是亲手杀掉一直算计他的原主,虽然对方想要回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本身也没错。
只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走吧,去海棠坞,看看郁公子如何了。”
海棠坞内,红烛高烧,窗外白雪翻飞,一如当面的新婚之夜。
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漏进半扇风雪。
榻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衣面覆红绸的男子,他听见门响,身子微微颤了颤,垂在膝盖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可转瞬,身上的禁锢骤然被解开,他手脚得了自由,忙将红盖头掀开扔在一旁。
当看清来人不是顾成妄时,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愣住了。
祝衍站在不远处笑微微的看着他:“没事啦,顾成妄已经解决了。”
“荆…前辈!”郁辞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声音有些发颤。
脸也蓦的红了。
“郁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可是你盯着我家舟哥哥看脸红个什么劲啊?”祁决挡在祝衍面前,笑吟吟的,“以后好好使这把埋泉吧,别再被抓了。”
郁辞被他当面这么说,脸更红了,一副模样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祁公子,多谢赠剑。”
“你之前在笠州谢过了。”
“……”
“舟哥哥已经彻底是我的人,你别想了。”
“……”
“想倒也不是不行,可你得不到。”
“咳咳、熹儿你好好说话。”饶是脸皮厚如祝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祁决耸了耸肩:“我实话实说啊。”
祝衍没搭理玩闹的他,正正经经同郁辞道:“郁公子,先前因为天道从中作梗,强行将对我的好感加在你身上,所以你才会对我有些不大一样的感情,现在天道已被我们收拾,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困扰了。”
郁辞怔愣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这就是荆前辈之前答应我,替我解决的…”
郁辞想起来了,早在血谣宫的时候,对方就让他不要多想,顺其自然,剩下的他来解决。
祝衍笑:“没错,一直以来你都是被强行牵扯进这些破事里,冤枉得很。”
“……原来如此。”
“好在这事解决了。”
郁辞神色复杂的点点头,祝衍看着他,看门见山道:“郁公子,冒昧问一句,你的杀父之仇,打算如何?”
祁决微微挑眉,他没料到祝衍会如此直接发问,郁辞倒是坦然一笑:“听说上一世我亲手杀了你,也算是报过了。”
这回轮到祝衍有些惊讶,郁辞继续道:“这一世荆前辈替我去天刑塔受刑,在笠州城也救了我一命,如今又…倒是我欠了许多。”
“彼此彼此,郁公子也救了我许多次,我就不细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