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黎明时分,笪御小心翼翼的翻起身,俯在时眠上方,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脸蛋。
半晌过后,嘴里轻吐:“坏姑娘……”
然后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从窗户跳了出去,回到了隔壁。
笪御走后约莫半个时辰后,许儿敲了敲门:“姑娘……该起了……”
时眠闭着眼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没人。
时眠“刷得”挣开了眼睛,目光扫尽了房间,最后视线落在没关紧的窗户上。
她记得……这是二楼吧?
洗漱过后,时眠下楼用早膳。
时南昌早就醒了,黑着脸坐在桌边。他一面痛恨幕后主谋,一面生气自己昨天什么忙也没帮上,气的哼哧哼哧的喝了两大碗稀饭。
昨天伤亡虽少,但是多数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看着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行李,时南昌大手一拍:“都给我停下!”
众人看向他。
时南昌:“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再启程!”
众人感激涕零:“多谢老爷。”
然后他转向时庭深:“庭深,你此次上任若是来不及的话,便先走一步吧。”
时庭深摇头:“父亲放心,皇上给的时日宽宥,不着急。”
他眼里划过一抹隐晦的笑意。
就算时南昌方才不说那句话,他稍后也会说的。
毕竟……午后还有一场好戏呢。
他可不想错过。
时庭深:“那便好,这么些年,皇上还是这么体谅人。”
楼梯口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两人都朝那望去。
下来的是时眠,她走到时南昌身边坐下,打了声招呼:“爹爹,哥哥安好。”
时庭深目光顿在她的唇脂上,眸光深了深。
今日的唇脂颜色有些淡,他喜欢深一点的。
时南昌一见她坐下,就捉起她的手拎起来,左瞧瞧右瞧瞧,仔仔细细的打量过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受伤。”
时眠两个胳膊架的高高的,像个人形柱子。正巧笪御也从楼上下来,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规规矩矩的坐好,脸颊微烫:“爹爹,我没事。昨日都是玉姐姐在保护我,若不是他,我恐怕就没命了。”
她有些羞涩,低着头看着桌上的碗筷。
她刚才的动作仿佛像个猴子,都被笪御看去了。
时庭深见此嘴角绷紧。
目光看向在笪御。
笪御的视线不经意间飘过时庭深,瞳色暗了暗,最后落在时眠身上。
想到昨晚,他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走路又有了同手同脚的迹象。
好在他知道这儿这么多人,控制住自己,只是脚步略显凌乱。
时南昌已经从许儿那里听过一遍了,这会儿时眠再次强调了一遍笪御的丰功伟绩,他心中感叹,上次人情还没还干净,就又欠了更大的人情。
他也真心实意感激笪御在危难时刻护住时眠,朝笪御挥了挥手:“来这边坐。”
笪御本来打算去另一桌的,听见时南昌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时南昌身边坐下,身边就是时庭深。
时南昌突然伸出粗糙的大手,在笪御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啪啪作响!
门外的阳光飘进大堂,阳光下,时眠甚至可以看见笪御肩头被时南昌拍起的灰尘!
她瞪大了眼睛,咻的看向自家爹爹。
时南昌全然不觉,哈哈大笑:“好!好!多谢笪御!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时南昌!”
“爹爹!”
时南昌吓得脖颈一缩。
时眠“蹬蹬”两步走到笪御跟前,帮他揉了揉肩膀,没好气的说:“玉姐姐是女子,爹爹你那个手劲哪个女子受的了!”
时南昌:可他不是女子啊?!
笪御:他没事,但是被眠儿关心的感觉甚好,所以他保持沉默。
时南昌死死盯着笪御的肩膀,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笪御还是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眠儿,我没事。”
时南昌眉目一凶:“眠儿是你能叫的?!”
“爹爹!”
时南昌有苦难言,气的又是一拍桌子,桌上的菜碟霹雳作响。
笪御有些紧张,若是把时南昌惹急了,把什么都说出来那就不妙了。
时眠刚想质问时南昌怎么这个态度,就被笪御隐晦的推了推,最终闭嘴回到了自己的坐位。
“呵……”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时庭深夹起一个花菜放到时眠的碗里,玩笑道:“眠儿和表妹的关系真好,连爹爹都凶。”
这话说的桌上那两个男人齐齐一愣。
时南昌神态凶恶的看向笪御:“是啊,你们关系何时这么好的?”
笪御:“……”
他也不知。
时眠:“我们一直都很要好啊,昨夜我还……”
笪御猛地开始咳嗽:“咳咳咳……咳……”
时南昌恶狠狠的:“昨夜还什么?”
时眠小手揪住袖子,看着笪御眨了眨眼:“昨夜……我还、还不舒服,玉姐姐还派青竹来帮我看病呢!”
“不舒服?”时南昌顾不得生气了,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热了?”
时眠安抚的拍了拍时南昌的大手:“我没事,就有些吓着了,青竹给了我一些安神药。”
她可没说谎,昨日青竹的确给了她一些安神药丸,只是她忘记吃了。
时南昌再一次痛恨那个幕后黑手。
他轻轻拍着时眠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温声细语:“莫怕莫怕,有爹爹在,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眠儿莫怕。”
时眠重重点头:“嗯嗯。”
日头渐渐大了起来,客栈里的血渍已经被下人冲洗干净,但空气中依旧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时眠闻着有些恶心,在客栈里待不住,于是走到门口晒了会太阳。
许儿将马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薄荷糖,她明明记得昨日还剩许多的。
笪御从青竹那里拿了药糖,递给时眠:“试试这个,兴许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