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浅浓密如鸦翅的睫毛轻轻垂下去，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也请各位不要全凭自己的揣测而随意定他人之罪。”

他把戚小虞拉到自己身边，扭头看了戚小虞一眼，才回头没有表情地看向所有人，“我再次说明。我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诸位若相信我，便不用怀疑他。谁要与他为敌。就是与我荀浅为敌。”

全场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

时间静止了大约两分钟，才轰得一下像绷紧的弦一样散掉。

吴经理推开后台的大门走出来，重新维持秩序。

红月班的人也都冲出来围在戚小虞身边。

楚河看了戚小虞和荀浅一眼，认输一般跟着其他人离开。

荀浅当天晚上送戚小虞回红月班。

戚小虞也正好将工程制图悄悄拿出来交到荀浅的手上。

工程制图上还沾着血迹，荀浅接过来，“这是煤矿的工程开采图。那煤矿本来就属于我们。是r国人强取过去，交给山田一郎开采。如果任由开采，他们军备力量会大大增强。蒋思成做得很好。”

两人站在门口的树影里说话。

冷风“呜呜”的吹着，把梧桐的枯叶卷得漫天都是。

戚小虞抓着荀浅的手，不确定的，再问了一次，“蒋思成真的”

荀浅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温柔的将戚小虞抱住，却没有说话。

蒋思成三人不仅死了，尸体还被人扔在菜市口，身上遍布各种各样的伤口。

荀浅说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并不仅仅是帮戚小虞解围，是真心不想让他们白死。

初冬的寒风像刀一样从皮肤上割过去，比深冬腊月尤甚。

两个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他们努力想要对抗时代的风浪，但每个个体都像一叶扁舟，在这滔天巨浪里无可奈何。

过了好一会儿荀浅才开口说道，“和蒋思成有关的所有事，所有人，你都不要再接触，我会去处理。这份制图很重要，我不会让他们的牺牲徒劳。”

戚小虞在荀浅的怀里点了点头。

荀浅接着说，“蒋思成三个人的今天晚上才被发现。而那些记者立刻就知道你去过山田一郎的公馆。你身边的人要查一查。”

戚小虞垂下眼眸，这件事早在大批记者找上门的时候他就考虑过。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从外面回来时遇到的杨宝森和杨海琴叔侄俩，想到杨海琴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想到自己房间里被人弄乱的彩匣

杨海琴又喜欢在房间里乱转悠，他在房间里和蒋思成通过电话，很有可能不甚留意，就被杨海琴听了过去

顾子珍说的没错，这个小孩，心眼太多。

“不用查，我知道是谁。你忙你手上的事，我这边的人我来处理。”

“好。那我先走了。”荀浅一边说，一边指指身后不远处，

“我派几个人留在红月班保护你。”

“嗯。”

今天荀浅这么高调帮他解围，他俩的关系事毕传得沸沸扬扬，又是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是要注意一点自己的安全，不能给荀浅添乱。

两个人话说完了，但还舍不得分开。

但眼下这种情形。

不宜久留。

冬天的夜晚深沉、寂寥、肃杀。

荀浅轻轻的叹息，“马上就要立冬了。今年还想和你一起包饺子吃。”

戚小虞眨着眼睛微笑安慰，“就算今天吃不上，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年。”

几天后，戚小虞揣了一册琴谱出门，被顾自珍看到，连忙问他，“外面这么乱，你出去做什么要是再遇上那些记者怎么办”

顾自珍正推着戚风间从房间里出来。

戚小虞先把人拉到一边，“师兄你小点声，别让师父听到。”

顾自珍叹气，“师父能听到就好了。”

顾自珍话里的意思戚小虞懂，戚风间现在十句话最多听懂其中一二，连之前戚小虞被记者围攻这么大的事，戚风间也都没有半点反应。这让戚小虞觉得难过，又觉得庆幸，不然那又多一个人替他担心。

戚小虞默默不作声，停了一下，“我约了杨宝森先生，在大冲餐馆吃晚饭。”

顾子珍疑惑，“这几天你一直让人去跟踪杨海琴，今天你要约他叔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戚小虞安慰，“师兄放心，你很快就能知道。”

杨海琴来到红月班以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百老汇公演。其实杨海琴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杨海琴年纪比他小很多，是后辈又是弟子，所以他对杨海琴称得上温和、友好。

但杨海琴因此觉得他好欺负，可以随便骑在他的头上，为所欲为，蹬鼻子上脸，那可就太天真了。

他从前觉得杨海琴是小辈，又顾及杨宝森的面子，所以对他客气。

但现在，杨海琴做出这种事情来，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连根拔起了。

一个十五六岁，热衷功名利禄又不择手段的小孩子，他随便一查，就全是把柄漏洞。

现在，他要教这小孩怎么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