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虞到达大冲餐馆时,送杨宝森过来的黄包车也刚好停在门口。
戚小虞主动走过去问好,将人从黄包车上迎下来,一起往餐馆里面走,
“听说杨先生喜欢吃八宝饭,听人说八宝饭做的最正宗,甜而不腻,我来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就是位置偏远了些。杨先生勿怪。”
杨宝森哈哈一笑,“小鱼哪里话你这么有心,专门请我来吃八宝饭。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何况这位置也算不上偏远,我坐车过来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几年,戚小虞代表红月班负责应酬,和杨宝森常往来,关系不错。
因为他比杨宝森小十几岁,所以杨宝森随红月班的师兄一起叫他小鱼。
“还是辛苦杨先生跑一趟了,”戚小虞用谦逊的语气说道,
“除了吃八宝饭,我还有事想请杨先生帮忙。”
“哦,什么事”
戚小虞笑,“不急,先点好菜再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餐馆里面走去。
戚小虞事先定好了一个包间。
服务员将两人带到包间入座,又将菜单拿了过来。
这家餐馆在外滩边上一条很深的小巷子里,位置虽则一般,但还挺热闹,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上下两层楼除了几个包房都坐满了人,一楼大堂里的声音纷纷扰扰传过来。
把菜点好以后,戚小虞将装着琴谱的盒子拿出来,绕过方方正正的桌子、送到杨宝森面前,“杨先生请看这个。”
特意把杨宝森带到这里来,戚小虞自然做足了功课。
连装琴谱的盒子都是镀金的,处处显示着对杨宝森的尊重。
杨宝森把盒子打开,再将泛黄的琴谱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眼睛当即一亮,“是表花名的谱子”
“杨先生好眼力。”戚小虞徐徐说道,
“晚辈也是最近在乌苏路上看到有人出售这个曲谱,知道珍贵,立即就买了回来了。”
杨宝森把面前的碗筷和茶水都远远拿开,然后把曲谱谨慎地在眼前平铺打开,一边赞叹,
“小鱼好眼光。这折戏听的人少,唱的人也少,这折表花名我还是很多年前听人拉过,可惜当时没记住谱子,后来也找不到相关曲谱。”
戚小虞叹息道,“可惜这个谱子残破不全,所以才想请杨先生来看看,能不能把残缺的部分帮忙补上。”
他边说边瞧着杨宝森爱不释手的神色,“杨先生若是喜欢,不妨带回去慢慢研究。”
“哎。”杨宝森咂舌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那镀金的、装曲谱的盒子,随即说道,
“这怕是不妥。这曲谱珍贵,是小鱼的心爱之物,我怎好带回家去,且在这里看看吧。”
戚小虞便不再多言,往自己杯子里倒了茶、慢慢喝。
小包间里一时寂静下来,只有他轻轻饮茶的生硬混杂着餐馆嘈杂的背景音。
服务员那边他早已打过招呼,饭菜慢点上,他来这里,可不是真的为了吃饭,他是要等人。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戚小虞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隔壁包间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一个痞里痞气的男声问道,
“你这点钱可不够。现在上面管得严,下面又乱,走大烟的成本可比以前高多了。你们杨家,不会就这么点钱吧。”
戚小虞一边听,一边继续低头喝茶。
对面的杨宝森,还在专心致志看着面前的曲谱。
头一个男人说了一大堆之后,随后响起一个年轻讨好的男声,“那毕竟是我叔叔,又不是我亲爹,能给我几个钱”
这句话刚说话,戚小虞眼皮一抬,余光一瞥,就看到杨宝森拿着曲谱的手一顿。
自己侄子的声音,他想杨宝森应该马上就听出来了。
隔壁继续传来杨海琴的声音,“刘哥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是诚心想跟着你们一起干。戏班里爱这口的多着,如果你们肯让我入伙一起干,到我手上的货我保管销得干干净净,抽成也好说,您高些我低些就是。”
听到这里,戚小虞还在喝茶,但杨宝森明显整个人都僵硬下来。
戚小虞要是不跟踪调查,还不知道杨海琴竟然胆大包天,连这种事情都敢做。竟然想利用杨家的名声和关系网来走si鸦ian。
鸦ian在国内早就禁止交易,但因为吸食上瘾的人多,来钱快,黑市交易屡禁不绝。
戚小虞知道杨海琴心气高,又没什么钱。杨宝森虽然名声大、能赚钱,但杨宝森要养戏班,自己也上有老下有小,哪里有钱再给侄子挥霍。又听说杨海琴父母均败家,没什么家当留给他。